陆棉棉感知到薛煌这次是真的动了怒,她的命捏在对方手中,下一秒就可能被夺走。陆棉棉紧张到不断的分泌口水,可却因横亘在脖颈上的锋利匕首,不敢将这些口水吞咽到腹中。
陆棉棉只得模糊的咬字,“大人,您在说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懂。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市井小民,这些陷阱真的就只是山中的猎人用来捕猎设下的陷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紧张之余,身体难免会有颤抖的感觉。陆棉棉的脖颈轻擦过匕首,温热的血也顺着划开的伤口滴落到身下的衣襟上。
夏季的捕手官服被雨水冲刷过后略微伴着透明。陆棉棉脖颈上还透出紫红交加的尚未淡化的咬痕。薛煌被那颜色刺痛了眼,神情恍惚,下意识收回手中的匕首。
薛煌向来多疑。
自从那日在花船中吸入迷药后,薛煌莫名觉得身后有一只无形的手掌正在推着他向前走。而这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几乎都与这个叫陆棉棉的女子有关,阴差阳错之下,一个撞见命案现场的证人一跃成了官衙的捕手。
这种种事情连接的过于丝滑。
自陆棉棉当上捕手后,薛煌也是一直按照陆棉棉提供的线索对梁大人被勒死一案展开调查。
而如今这后山也是陆棉棉计划中的一部分,那这后山当中接二连三的陷阱,难保不会让人产生怀疑。
薛煌松下手中匕首的原因确实是他现在对对方带着一丝莫名说不出来的情愫,更多的还是因为眼前的人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薛煌用人从来不论出身。只要这把刀能够好用,为自己所用,他并不在乎这把刀是谁锻造出来的。
薛煌从腰间再次摸出一个瓷瓶,他捏住陆棉棉的脸颊,将瓷瓶当中的一颗药丸塞入陆棉棉口中,随即在她的胸前拍上一掌,那药丸儿随着喉头滚动的姿态滑落到陆棉棉的腹中。
陆棉棉:“大人,你这是给我吃了什么?”
陆棉棉知道这肯定不是好东西,但总是要问清楚的。
薛煌:“刚才给你服下的这个药丸儿名叫七日归。也就是每七日你必须要在我这里吃下一颗解药,否则你就会七窍流血,全身经脉溃烂而亡。”
陆棉棉喉头滚动。她知道薛煌这个人阴晴不定,也很少信任身边的人,可没想到对她这样一个市井小民还犯得到用这样昂贵的毒药。
她这一条贱命,还能值得大人物如此。
陆棉棉轻笑,这笑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无奈,更带上了一丝嘲讽的不屑。
薛煌被这轻笑扎了眼睛,不知怎的,他就是想开口解释,“你也不用担心。等我彻底将这桩案件查清,确定你并不是旁人派来的细作,我就会给你七日归的完整解药。你依旧可以过你的生活。”
陆棉棉点头不再说话。
陆棉棉虽然也觉得自己命贱,但这人活在世间上就是为了活着。陆棉棉也不想早早的结束小命,还是想好好的活着,感受阳光,空气,她暗暗的祈祷薛煌也碰不到后山的竹林当中的任何猎人遗留下来的陷阱。
可今日的薛煌属实如同犯了太岁一样倒霉。
这林中虽然不再出现陷阱,现在气候潮湿,倾盆大雨过后,原本蛰伏生活在竹林当中的很多毒虫都趁着这个时间出来觅食。
薛煌的腿上爬了一根约有一寸长短的硕大蜈蚣。
许是薛煌身上华丽袍子的金线太过于显眼,蜈蚣只盯上了薛煌,陆棉棉却幸免于难。
薛煌只觉腿部有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低头便看见那根黑红色的蜈蚣盘踞在他的腿上,正咬破他的裤腿儿,吸食他的血液。
薛煌徒手将盘踞在腿上的蜈蚣剥落,掉落在地面上的蜈蚣似乎还想爬回来继续品尝人类的新鲜血液,而薛煌却没给它这个机会,他直接用脚将这根蜈蚣碾死。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蜈蚣的躯体已经被踩的碎如烂泥,可他的族却还在不断的抽动,看起来有些可怖。
开始蜈蚣的同时,原本受伤的腿剧烈活动。蜈蚣咬在腿上的毒液迅速蔓延到全身,薛煌只觉得一阵头晕,他身形踉跄,勉强扶着竹林中的一棵槐树站住了身形。
陆棉棉走到薛煌身侧,“大人,这蜈蚣有毒,您腿上的伤口还是要尽快处理为好,否则可能会危及到性命。”
薛煌第一次觉得他也有看不透的人。
陆棉棉看着他的眼神过于清澈,他怀疑她,但就在这一瞬间竟然也有些想相信她。
陆棉棉也顾不得许多。没有什么事情是比生命更为重要的。
陆棉棉蹲在地面上,将薛煌腿上的靴面褪到脚踝,陆棉棉直接上手将薛煌的裤管儿撕裂,露出里面被蜈蚣咬后留下来的伤口痕迹。
伤口表面已经开始发青,流出来的鲜血混合着蜈蚣的毒液已经变成了全黑色。
陆棉棉从她的包里面拿出一张干净的帕子。她用这张帕子轻轻擦拭着薛煌伤口上面不断溢出的黑血,直到鲜血开始有些变红。
陆棉棉直接低头用唇瓣附上那处伤口,用嘴将滞留在皮肉当中的毒液尽数吸出。
被蜈蚣咬后的伤口发热发烫,陆棉棉的唇瓣附上来的那一刻,他只觉得无比舒适清凉,喉头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哼。眼前的女人总是能够带给她最原始的渴望与最原始的舒适。
陆棉棉却并没有注意到薛煌对她的心思,她只觉得薛煌发出声音是因为被咬伤后伤口的刺痛罢了。
好在及时发现,伤口并不深,毒液很快被吸出。陆棉棉这么多年也曾到医馆送过草药基础的一些草药也是认识的。陆棉棉还是用嘴将那些清热解毒的草药嚼碎,将草药的汁液敷在伤口上面。
那一方用来擦拭血渍的帕子,也变成了包扎伤口的绷带。
陆棉棉:“大人,处理好了,您若是觉得没什么问题,我们可以继续上路了。”
薛煌敛眉,语气也柔和了几分,“刚才我近乎要杀了你,你现在为何愿意来帮我处理伤口?看着我被毒死,再从我身上拿走解药,不是更优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