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伊马角渔村的空气,是凝固的盐粒。低矮的泥砖房屋沉默地匍匐在炽烈的阳光和咸腥海风之下,狭窄的巷道里,只有沙砾被风吹动的细碎声响。然而,一种无形的、带着血腥味的暗流,正悄然侵蚀着这份表面的平静。
老哈桑那间靠近海边的破旧小屋,此刻如同风暴的中心。门窗紧闭,隔绝了外界的窥探,却隔不断屋内弥漫的、浓烈的草药苦涩与挥之不去的死亡气息。
袁其修躺在屋内唯一一张相对干净的草席上。老哈桑用尽了珍藏的草药和毕生所知的手段——滚烫的、混合着辛辣海藻和不知名根茎的药泥厚厚敷在他狰狞的外伤上;苦涩的汤药被强行撬开牙关,一滴一滴灌入;甚至用上了近乎失传的、以海豹油为媒介的推宫活血手法。然而,效果微乎其微。
他的脸色依旧青灰如尸,嘴唇干裂乌紫。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胸腔深处拉风箱般的嘶鸣,仿佛随时会彻底断裂。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皮肤下那些如同活物般蔓延的幽蓝色脉络!从后颈的金针孔,到左臂内侧的极泉穴,再顺着经络向下侵蚀,如同冰封的毒蛇,贪婪地啃噬着他残存的生命力。那是木子荷的寒毒,在海水浸泡和重伤的双重催化下,正疯狂地反扑!他体内那点微弱如风中残烛的沧溟劲,被死死压制在丹田深处,每一次试图反抗,都只会引来寒毒更猛烈的侵蚀,让他的身体在草席上痛苦地痉挛。
老哈桑佝偻着背,布满老茧的手掌再次搭上袁其修冰冷的手腕。脉搏微弱、混乱,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寒。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袁其修那张即使在昏迷中也依旧冷硬如刀削的脸,目光复杂到了极点——震惊、难以置信、深埋的恐惧,还有一丝……源自遥远记忆的、无法言说的沉重。他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腰间一块早已磨得光滑的、刻着奇异鱼纹的古老贝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二十五年……整整二十五年……”老哈桑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只有他自己能听见那沙哑的低语,“安拉……这究竟是惩罚……还是……宿命的轮回?”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袁其修那只紧握成拳、始终未曾松开的左手。那半枚温润如脂、断裂茬口沁着一点深褐血痕的羊脂玉扣,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烫伤了他浑浊的视线。
就在这时!
“咻——!”
一声极其细微、却尖锐到刺破空气的厉啸,毫无征兆地在窗外响起!声音来自海面的方向!
老哈桑浑浊的老眼瞳孔骤然收缩!长期与危险海域打交道的本能,让他瞬间绷紧了全身的神经!那不是海鸟的鸣叫,也不是风吹缆绳的声音!那是……某种高速破空物体撕裂空气的尖啸!带着浓烈的杀机!
他猛地直起身,动作快得不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枯瘦的手掌闪电般抄起倚在墙边的一柄沉重、锈迹斑斑的鱼叉!同时,他佝偻的身体如同狸猫般扑向墙角,用身体死死护住草席上毫无知觉的袁其修,浑浊却锐利的目光穿透简陋窗户的缝隙,死死锁定声音传来的方向!
海面上,一艘明显不属于哈伊马角渔村的、线条流畅、涂装成深灰色的高速快艇,正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破碧蓝的水面,朝着老哈桑小屋所在的简陋码头疾驰而来!快艇船头,一道纤细的身影迎风而立!
深灰色的贴身水靠,勾勒出柔韧而充满爆发力的身体曲线。长发被海风吹拂,在脑后狂舞。脸上没有任何遮蔽,那张在帆船酒店顶楼和香料仓库里如同冰雕玉琢的面孔,此刻在炽烈的阳光下,却笼罩着一层比波斯湾深海更冷的寒霜!正是木子荷!
她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万载玄冰的利刃,穿透数百米的海面距离,精准无比地、狠狠地钉在老哈桑小屋那扇紧闭的木门上!仿佛能透过粗糙的木板,“看”到里面那个生死不知的身影!
她的右手,正缓缓从腰间一个特制的防水皮囊中抽出。指缝间,三根细若牛毛、通体流转着幽绿色泽的金针,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针尖一点幽绿,如同毒蛇的信子!
显然,之前的厉啸,正是她试探性射出的第一枚金针!目标直指小屋!若非老哈桑的小屋位置偏僻,墙体厚实,这一针恐怕已经穿透而入!
“妖女!”老哈桑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如同护崽的老狼!他认出了这张脸!在帆船酒店顶楼冲突后的秘密调查中,他见过这张带着刻骨恨意的面孔!是她!就是她用这歹毒的金针,将那个身负玉扣的男人伤成这般模样!如今,她竟追杀至此,要赶尽杀绝?!
木子荷对老哈桑的怒视视若无睹。她的全部心神,都锁定在那间散发着草药味和死亡气息的小屋!袁其修!他果然没死!那股微弱却顽强、如同风中残烛般挣扎的沧溟劲气息,隔着海风,隔着墙壁,依旧被她修炼“神农武经”后异常敏锐的感知捕捉到了!还有……那半颗红珊瑚带来的、如同诅咒般的血脉感应!
恨意!冰冷的、纯粹的恨意如同岩浆般在她胸中奔涌!莫七姑那件血衣带来的真相冲击,并未让她放下仇恨,反而让目标更加清晰——袁崇山已死,白展鹏是主谋,但袁其修,这个身负沧溟劲的仇人之子,同样流淌着肮脏的血!他活着,就是对她母亲在天之灵的亵渎!
快艇在距离码头不足二十米处一个漂亮的甩尾急停,激起大片白色的浪花。木子荷脚尖在船头轻轻一点,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海燕,凌空飞掠而起,姿态优美却带着致命的杀机,稳稳落在布满碎贝壳的沙滩上,距离老哈桑的小屋,仅有十步之遥!
“把他交出来。”木子荷的声音清冷如冰,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力量。她的目光掠过如临大敌、紧握鱼叉挡在门口的老哈桑,如同看着一只碍事的蝼蚁。
“休想!”老哈桑嘶哑地低吼,布满皱纹的脸上每一道沟壑都写满了决绝!他枯瘦的手臂肌肉贲张,锈迹斑斑的鱼叉尖端,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点刺目的寒光,直指木子荷!“想动他,除非从我这把老骨头上踏过去!”
木子荷冰封的眼眸中,一丝不耐和冰冷的杀意瞬间掠过。她甚至懒得再废话。指间那三根流转着幽绿寒芒的金针,手腕只是极其轻微地一抖!
“咻咻咻——!”
三道细微到几乎被海风掩盖的破空声骤然响起!三缕幽绿色的流光,如同毒蛇出洞,撕裂空气,呈品字形,带着冻结血液的阴寒,直取老哈桑的眉心、咽喉和持叉的手腕!速度快到极致!狠辣到不留丝毫余地!对付一个普通老人,她竟直接下了杀手!
老哈桑浑浊的老眼怒睁!他毕竟年迈,反应远不及当年。眼看着那三道夺命的幽绿寒芒瞬息即至,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低沉浑厚、仿佛来自深海之渊的异响,猛地从老哈桑身后那扇紧闭的木门内炸开!
紧接着!
“轰隆!”
那扇厚实的木门,如同被无形的攻城巨锤狠狠击中,瞬间向内爆裂开来!无数木屑碎片如同暴雨般激射而出!
一股磅礴、冰冷、带着万顷海水般沉重压力的淡蓝色气劲,如同沉睡的怒龙被彻底惊醒,轰然勃发!以小屋为中心,形成一个急速扩散的、肉眼可见的淡蓝色力场!那蓝色深邃、沉寂,带着亘古不变的威严!
三枚激射而至的幽绿金针,在撞入这片淡蓝色力场的瞬间,如同撞上了无形的铜墙铁壁!
“叮!叮!叮!”
三声极其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几乎同时响起!
那三根足以洞穿钢板的剧毒金针,竟被硬生生地定在了距离老哈桑身体不足一尺的虚空中!针尾剧烈地颤抖着,发出高频的嗡鸣!针尖那点幽绿的寒芒疯狂闪烁,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仿佛被冻结在了凝固的海水里!
木子荷冰封的瞳孔骤然收缩!第一次,她那张万年不变的冷玉面容上,清晰地露出了震惊之色!沧溟劲?!他……他竟然在这种状态下,还能爆发出如此力量?!而且……这气息……似乎与香料仓库时截然不同!更加纯粹!更加……浩瀚?!
没等她从震惊中回神!
那层定住金针的淡蓝色力场猛地向内一缩,旋即以更狂暴的姿态向外轰然一扩!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
三枚被定在空中的幽绿金针,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拍中,瞬间寸寸断裂!化作无数细小的金属碎屑,被狂暴的气浪裹挟着,倒卷而回!如同无数淬毒的蜂针,劈头盖脸地射向木子荷!
木子荷脸色微变!纤腰猛地一拧,足尖在沙滩上急速点动,身体如同鬼魅般向后飘退!指间寒芒再现,数道金针激射而出,精准地击飞了大部分倒卷而来的金属碎屑!但仍有几片锋利的碎屑,带着凌厉的气劲,擦着她白皙的脸颊和脖颈飞过!留下几道细微却火辣辣的血痕!
与此同时,那股狂暴外扩的沧溟劲气浪,狠狠撞在了木子荷匆忙布下的护身气劲上!
“砰!”
一声闷响!木子荷闷哼一声,身体如同被巨浪拍中的小舟,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七八步才勉强站稳!体内气血一阵翻腾,指间捻着的金针都微微颤抖了一下!她那双冰封的眼眸中,第一次映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力量……霸道!精纯!带着一种源自深海的本源意志!这绝非重伤濒死之人所能拥有!袁其修……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烟尘木屑弥漫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从地狱归来的魔神,缓缓从破碎的门口踏出。
袁其修!
他上身赤裸,只胡乱裹着老哈桑那件破旧的阿拉伯长袍,勉强遮住腰腹。精壮的上半身肌肉虬结,布满了尚未完全结痂的恐怖伤口和幽蓝色的寒毒脉络,如同被烈焰灼烧过又被冰封的战场。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嘴唇干裂乌紫,但那双眼睛——如同在寒渊中点燃的幽蓝火焰!锐利!冰冷!燃烧着刻骨的恨意和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凶戾!
他每一步踏出,脚下的沙砾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周身弥漫着淡蓝色的、如同实质水波般流转的沧溟劲气,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与周围的海天环境融为一体!仿佛他本身就是这片海域的一部分!他冷冷地扫了一眼被气浪震退、脸颊带血的木子荷,那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片死寂的杀意。
“你……”木子荷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冰封的脸上布满寒霜,指间金针再次亮起幽绿寒芒,“……找死!”
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风暴,在两人之间轰然对撞!
没有任何废话!木子荷动了!她深知袁其修此刻状态诡异,绝不能给他喘息之机!纤腰一拧,身体贴着沙滩急速滑行,如同贴着沙面疾驰的毒蛇!速度快得只在沙滩上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指间数道幽绿金针再次迸射!这一次,针尖的幽绿寒芒暴涨,带着刺骨的阴寒和一种奇异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穿透力!目标不再是点穴,而是袁其修周身几处连接沧溟劲运转的关键大穴!她要彻底废了他的力量之源!
“金针截脉·玄冰锁龙!”
袁其修眼中幽蓝火焰暴涨!面对激射而来的致命金针,他不退反进!体内那刚刚苏醒、与海水共鸣的沧溟劲疯狂咆哮!他低吼一声,右拳紧握,肌肉贲张,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淡蓝色的劲气瞬间包裹拳头,隐隐形成一只咆哮的深海巨鲸虚影!
“沧溟劲·鲸吞四海!”
一拳轰出!没有花哨的技巧,只有最纯粹的力量爆发!拳风所至,空气发出沉闷的爆鸣!狂暴的气劲裹挟着地上的沙砾,形成一股小型沙暴,狠狠撞向那数道幽绿寒芒!
“噗噗噗噗——!”
金针撞入沙暴般的拳劲!幽绿的寒芒与深蓝的劲气疯狂绞杀、湮灭!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大部分金针被狂暴的拳风直接震碎、湮灭!但仍有几根最为凝练、带着木子荷十成功力的幽绿寒针,如同毒龙钻,硬生生穿透了拳劲的封锁,带着刺骨的寒意,狠狠刺向袁其修的胸前膻中、丹田气海!
太快!太近!避无可避!
袁其修瞳孔骤缩!他刚刚强行催动沧溟劲,牵动了体内严重的伤势和寒毒,动作出现了一丝不可避免的迟滞!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几道致命的幽绿寒芒刺到身前!
就在这生死一线!
“嘭!嘭嘭!”
几声沉闷的爆炸声,毫无征兆地在距离两人不远处的水下响起!
不是巨大的爆炸,更像是深水炸弹的闷响!但威力绝对不容小觑!数道粗大的水柱猛地从海面冲天而起!伴随着巨大的冲击波,狠狠撞向停泊在码头附近的几艘破旧渔船,也包括老哈桑那条刚刚救回袁其修的小舢板!
“咔嚓!哗啦——!”
木质的船体在冲击波下如同脆弱的玩具,瞬间被撕裂、掀翻!破碎的木板、断裂的缆绳、被震晕的鱼虾,混合着白色的浪花和浑浊的海水,如同暴雨般朝着沙滩上的两人劈头盖脸地砸来!巨大的水浪更是如同失控的猛兽,咆哮着涌上沙滩!
这突如其来的水下爆破,彻底打乱了两人生死相搏的节奏!
木子荷首当其冲!她为了施展“玄冰锁龙”,身体正处于全力前冲、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微妙状态!面对这铺天盖地、夹杂着尖锐碎木和沉重缆绳的巨浪冲击,她冰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措手不及的惊色!强行扭身想要闪避,但脚下是松软的沙滩,无处借力!
一根被爆炸气浪掀飞的、手腕粗细、带着锈蚀铁钩的粗大缆绳,如同死神的鞭挞,带着沉闷的破空声,朝着她的后心狠狠抽来!角度刁钻,速度惊人!而她,正被前方涌来的巨浪和碎木阻断了所有闪避空间!
避无可避!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木子荷冰封的眼底深处,甚至映出了那根锈蚀铁钩在阳光下放大的狰狞倒影!她体内的“乙木真气”疯狂运转,试图在身后凝聚一层薄薄的护体气劲,但仓促之间,面对这蕴含爆炸冲击力的沉重一击,无异于螳臂当车!
就在那根致命缆绳即将抽中她后心的刹那!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带着一股狂暴的劲风,猛地从侧面狠狠撞在了她的身上!
是袁其修!
他放弃了闪避那几根近在咫尺的幽绿寒针,选择了用身体硬生生撞开木子荷!他看到了那根致命的缆绳!看到了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惊惶!
“砰!”沉重的撞击声!
木子荷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侧面传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旁踉跄跌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根呼啸而过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锈蚀缆绳!铁钩擦着她的耳际飞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脸颊生疼!
然而!
“噗!噗噗!”
那几根被她全力射出的、带着“玄冰锁龙”之力的幽绿寒针,却因为袁其修这舍身一撞,失去了原本的目标轨迹,狠狠地、毫无阻碍地刺入了袁其修赤裸的胸膛和腰腹!膻中!气海!几处连接沧溟劲运转的核心要穴!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野兽濒死的惨嚎从袁其修喉咙里迸发出来!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如同被瞬间冻结!周身那汹涌澎湃的淡蓝色沧溟劲气,如同被浇上了滚油的火焰,剧烈地扭曲、明灭、然后……轰然溃散!
刺骨的阴寒,混合着金针本身携带的、冻结经脉的剧毒,如同决堤的冰河,瞬间冲入他重伤的身体!沿着经络疯狂肆虐!本就濒临崩溃的脏腑如同被万载寒冰冻结!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比死人还要惨白!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地砸在冰冷潮湿、布满碎木和鱼虾的沙滩上!
鲜血,混合着一种诡异的幽蓝色冰晶,从他胸前和腰腹的针孔处,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身下的沙砾!
木子荷踉跄着站稳,惊魂未定。她看着倒在地上、浑身浴血、生机如同风中残烛般急速流逝的袁其修,看着他胸口那几枚自己亲手刺入的、闪烁着幽绿寒芒的金针……冰封的眼眸剧烈地颤抖着!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救她?他明明可以躲开!他明明……恨不得杀了她才对!
是为了偿还什么吗?还是……
混乱!巨大的混乱和一种从未有过的、尖锐的刺痛感,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上她的心脏!比她自己的金针刺入还要痛!她下意识地向前踉跄了一步,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拔掉那些金针,却又僵在了半空。
而此刻,浑浊的海水下,几个穿着黑色潜水服、背着压缩气瓶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正悄无声息地朝着岸边潜游而来。他们的手中,端着水下强弩,弩箭在幽暗的水中,闪烁着冰冷的死亡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