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王醒了,但是眼前一片黑暗。
白王确信自己睁开了眼睛,但是看不到周围的景物。
白王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但是自己的眼前仍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白王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于是他翻了身,用手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刚刚在干什么?』
白王想了想,自己的记忆里只剩下了冲向提彭特斯前最后一目的画面。
『提彭特斯干了些什么。』
白王猜测道,他猜不到,但是黑王应该知道,至少,他把情报试出来了。
白王站起来后,环顾四周看了一圈。
四周奇黑无比,一点东西都看不到,除了黑暗,他的眼中就只剩下了孤独。
但是冥冥之中,白王感觉到了某种意志在暗中指引着他,这个意志在漆黑无比的环境中开辟出了一条大路,他指引着白王走上这条大路。
白王顺着心中的道路走下去,漆黑的四周使得他看不见自己的道路,但是只要他不停下自己的脚步,自己的道路就会无限延伸。
白王踩着草地上,也许是草地过了一会儿踩到石头上,也许是石头,白王也不知道自己走在什么东西上面,但是他确确实实地踩在坚实的地面上。
走了一会儿,白王听见了涓涓细流,他听见了流水潺潺,他闻得见清新的水汽,他感觉自己走到了一条河边。
白王站在河边,他看向一望无际的河面,虽然他看不见,但是他知道这条河就在这儿。
一种,独一无二的感觉,就好像整个人飘在云端,在天空中漂浮,身侧无一物,但好像又被什么托着一样。
过了一会儿,河变成了湖,又变成了海,在海平面的尽头,一缕黄色的微光正在悄然升起。
但那并不是太阳,只能算得上是这漆黑世界里的唯一一束光。
这束光与周围的黑暗氛围格格不入,它刺眼,刺得白王的眼睛生痛。
过了许久,白王逐渐习惯了这束光,这束光也在这段时间内缓缓地接近白王。
白王听得见自己身前传来的漾漾水波,他听得见微弱的水波碰击岸边的声音,他看得见,一艘船,正在缓缓地向他驶来。
白王屹立在岸边,静静地等待着船驶到岸边。
那是一艘不大不小正正好好可以容纳两个人的船,船尾有一盏灯,灯里燃着什么,向外散发出黄色的刺眼光芒。
船上只有一个人,准确来说不是人,是一具骷髅,一具持着船桨将船从远方驶到白王面前的骷髅。
『卡戎。』
白王在脑海中念出了骷髅的名字,然后想都不想,就直接踏上了卡戎所驾驶的孤舟。
……远方……
一座桥梁,横过了比海洋还要宽阔的河流,孤零零地待在河面上。
朝下看,河流不过一条涓涓细流,可下去了,却发现河流宽阔成了海洋。
一个人,一个看不清面貌,形态甚至死活的人站在桥上,他看着远方的地平线。
许久,一束微弱的黄光出现,那束光柔弱且温和,带给人无尽的治愈,而这个人就是在等待着那束光。
那是卡戎的船,船上载着白王,正在顺流而下,朝着这座桥而来。
……船上……
白王看着远方,远方逐渐出现了微弱的光,他的四周不再是漆黑一片了,但是水依旧是漆黑一片的。
即使有光,也看不清水下有什么,与其说是光不够亮,或者说水已经至黑无比,再强的光,也照不进水面。
远方的微弱的光,使得白王的世界里出现了轮廓,他清晰地看见了,在远处,有一座横在水面上的建筑物,那个建筑物看起来非常的小,就好像平行线的交点,但是它在那,你就看得见它。
白王知道,那座桥就是他的目的地,于是他安静地等待,等待卡戎将他带到目的地的那一刻。
船,最终停在了岸边,卡戎站在船上,回过头,看向了白王。
这里即是终点,白王明白,卡戎让白王下船,接下来的路,它不能引他。
白王对着卡戎点了点头,然后伸出自己的手,打开了自己的空间仓库,然后从里面摸出来了一样东西,递给了卡戎。
那是一个项链,一个镶嵌着绿色晶石的项链。
卡戎收下了项链,然后转身,划着船,渐行渐远。
白王转身,按照自己心中的道路,朝着既然的路径走去。
白王来到了桥上。此时卡戎已经离开了,它已经驾驶着自己的小舟从地平线的尽头离开了。
四周漆黑一片,但是能够感觉到自己的面前有人,那是谁?他不知道。
白王走近了些,走到能够和那个人并排站的距离,那人也转过头来,看着白王。
白王看不见那人,但是那人看得见白王,于是他便问白王:
“从何而来?”
白王想了想,回答了他:
“从有光的地方来的。”
那人又问:
“何又为光?”
白王答:
“能见,即是有光。”
“能见吗?”那人自语道。
“那又何为能见呢?”
这个问题,白王答不上来。
“你所视,即为能见,对吗?”
白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你死了。”那人对白王说。
白王回答道:
“这我知道。”
“知道?你不知道,你只知道你能见,并不知道你已死。”那人对白王说道。
那人接着又说:
“死人,是看不见的。”
“若是看不见才为死人,那活人就是看得见的人?”白王问道。
那人答道:
“看不见的是死人,看得不清不楚的是活人,看清楚了,便是神人。”
“何为清楚?”白王问。
“看见了,就是清楚了。”那人回答道。
白王久久地说不出话来,于是那人便说:
“你自诩清楚,却看不明白,还能算清楚吗?看得懂,但看不见。”
那人看向白王,对他说:
“火眼金睛给了你看穿物理本质的本事,掌握力量使你能够看清灵魂,同甘共苦让你洞悉意识。”
“你什么都看得见,但又什么都看不见。”
那人说完了,留下白王在原地思考。
“请先生指教。”白王看向那儿,恭恭敬敬地作揖提问。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没什么好教给你的了。”那人对白王说。
“先生之智,若繁星皓月。我不过一方凡夫俗子,以腐草之荧光,又何比得上皓月之明?”白王对面前之人说道。
那人沉思片刻,转过身去。
他虽没有示意,但是白王自觉地跟了上去,两人穿过无穷无尽的桥梁,来到了河的对岸。
河的对岸更是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至少在白王眼中是这样的。
“什么都看不见,除了卡戎和它的船。”兀然,那人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这条路,黑王走过了,他知道,你也知道,看见了卡戎的船意味着什么。”
那人转身来,看着白王,他的眼睛在漆黑无比的环境里迸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击穿了黑暗。
白王被那人眼中射出的光芒闪得睁不开眼,只能用手遮住自己的脸。
“这儿是意识宇宙,也是你们所有人的意识深处的本质,每个人都在意识宇宙里占有一席之地,谁都不例外。”
下一刻,四周的草地泛起蓝色的微光,就好像有千万只蓝色的萤火虫腾空而飞,照亮了四周,也照亮了白王和他面前的人。
那是人,是一个洁白无比的人,是一个看不见细节,但是看得见轮廓的,一块白色的“光”人。
“你身后的,是冥河,每一个死去的人都将坠入河中,洗净自己全部的情欲,记忆,过往。”
白色的“光”人不再走动,而是非常僵硬地平移到了白王身后,它看着不尽的长河滚滚向前,接着对白王说。
“河里的人,有些上了岸,到对岸去了,然后离开这儿,再续一段轮回。”
“另有一部分人,被卡戎接了起来,然后送到上游去了。”
“光”人转过身来,看着白王,问他:
“你呢?”
白王没有进入冥河,是直接到了对岸,然后被卡戎接了过来,随后走到这岸边。
“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就对了。”“光”人对白王说,“一般的人,对岸,进入轮回,不一般的人,回到上游,然后回去。”
“还有一群人,到我这儿来了,去活着,去不死不生地活着。”
话说完了,白王和“光”人都沉默了,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许久,是白王先开了口:
“既然我死了,我现在,也是否算是一种不生不死的状态呢?”
“光”人平缓地说:“你比我清楚。”
“呵,是啊,我确实比你清楚。”白王笑了,他身上的黑色铠甲在这一刻化作了齑粉,他真正的面容出现在了“光”人的面前。
那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有着一对夺目的蓝色眼睛,蓝的宛若晴空,无暇。
“我是王天明,您是。”
“意志的洪流。”
当对方说出这一句话的瞬间,四周还只是漂浮在膝盖高的光点突然飞向天空。
光点照亮了四周,两岸的草,流动的河,静置的桥,此时全部展现在白王面前。
白王的意识里有了光,但是他却看不见,这些蓝色的微光,不过短短片刻间,就被一种黑色的雾气覆盖。
白王终究是不见光的。
“你明白了吗?”
意识的洪流问白王。
“貌似是明白了,也许,一直都错了啊。”
白王笑了笑,苦笑,他来到河边,漆黑的河水,却正好能够映照出自己的面庞,那是,王天明的脸。
“都被卷进去了,我也好,他也好,甚至是外神,化身,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谢谢您,如果不能您提醒,那就麻烦了。”
意识的洪流来到白王身边,和他并排站着,对他说:
“斩马剑可以对不存在的东西生效,也可以让不存在的东西的出现。”
“我知道您的意识了,斩马剑可以,但污染不会。”
“污染的作用对象只有,那就是我,是我们,更是,王天明。”
白王看向意识的洪流的那一刻,周围的空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儿的空间在排斥他,这儿的环境在厌恶他,一股无形的力量正推着他,向着远离意识的洪流的方向移动。
空间开始坍塌,两个宇宙之间的次元壁开始变得不稳定,白王能够感觉到自己周围,和脚下的地面正在一点点塌陷,软化。
“感谢您。”这是白王最后对意识的洪流说出的话。
“我才应该谢谢你。”意识的洪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王已经被空间波动吸了进去
“一定要赢啊。”意识的洪流看着白王消失的地方,轻声说道。
…………
当提彭特斯在疯狂地撇干净自己作为王朝之敌的属性的时候,黑王在干什么呢?
他在憋笑。
黑王本就无意对提彭特斯斩出斩马剑,他可不敢赌,去赌是斩马剑能够击杀提彭特斯,还是提彭特斯没完全死,反过来获得了斩马剑的效果。
但是外神对于斩马剑这把王道至宝的忌惮要远超他的预估,而他误打误撞地利用斩马剑削弱了敌人,还顺便使得敌人的团结出现了裂痕。
接下来,他要做的便很简单了,那就是完成君王的嘱托,确保白王活着。
为此,他不惜使用斩马剑这种绝世神兵,只有这样,他才能将一个濒死之人给拉回来。
可,白王真的死了吗?
这一点,黑王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