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你论文里重点研究的那家金融科技公司吗?星瀚!他们最近在招管培生,要求非常高,特别看重扎实的数理金融基础和清晰的逻辑思维,正好跟你对路!”导师的声音带着兴奋,“他们负责校招的HR主管是我老朋友,刚跟我聊起这个职位,我立刻就想到你了!你的论文答辩表现那么出色,研究方向又高度契合,这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机会!
星瀚金融科技?
许知秋的呼吸一室。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瞬间在她沉寂的心湖里激起了涟漪。那个尘封在记忆深处、几乎被现实的尘埃掩埋的名字——叶——
毫无预兆地撞入脑海。他是星瀚的CTO。她曾经在搜索辩论社历史资料时,看到过关于他的简短介绍。
“李老师,我……”许知秋的声音有些干涩,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心绪复杂地翻涌着,有对机会的渴望,也有对那个名字下意识的回避。“别犹豫了,知秋!”导师语重心长,“星瀚的平台和发展前景绝对是顶尖的!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我把你答辩时的录像和论文摘要发过去了,那边HR看了非常感兴趣!邮件应该已经发到你学校邮箱了,赶紧去查收,按要求准备材料,抓住机会!
导师的话像一剂强心针。挂断电话,许知秋几乎是扑到电脑前,颤抖着手点开学校邮箱。果然,一封来自星瀚金融科技HR的邮件安静地躺在收件箱里。措辞专业而客气,通知她材料已收到,认为她背景高度契合,邀请她参加下周三下午的初面。
希望,像久旱逢甘霖的幼苗,在许知秋干涸的心田里,怯生生地、顽强地探出了头。她甩了甩头,将那个遥远的名字暂时压回心底深处。无论前方是什么,这都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她必须死死抓住。
接下来的日子,许知秋像一台重新上满发条的机器。她翻出落满灰尘的金融专业书,把复杂的模型和理论重新啃了一遍又一遍;对着镜子反复练习自我介绍和可能的问题,试图抹去眼底残留的疲惫和怯懦;甚至咬牙买了一套合身的、略显成熟的职业套装。每一次精疲力竭时,她都会想起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想起陈屿那张被欲望扭曲的脸。这念头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让她不敢有丝毫松懈。
初面是群面,在一个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许知秋压下紧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讨论陷入僵局时,她敏锐地抓住了对方逻辑的一个细微漏洞,条理清晰、言辞犀利地进行了反驳,瞬间扭转了讨论的方向。她看到主面试官眼中一闪而过的赞许。
第二天,她收到了复试通知。这次是一对一的专业面,面试官是一位气质干练的女总监,问题刁钻深入。许知秋调动起大学四年所有的积累和答辩时的状态,沉着应对,将复杂的金融衍生品定价模型解释得深入浅出。女总监严肃的脸上,最后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一周后,HR的电话带来了最终的裁决。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公式化的笑意:“许知秋小姐,恭喜你,经过综合评估,我们很高兴通知你,你已被星瀚金融科技录取为管培生......
后面的话许知秋听得有些模糊,巨大的喜悦像温暖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冲散了连日来的疲惫和阴霾。她成功了!她靠着自己,抓住了命运的转机!
入职的日子定在九月初。上海刚刚告别酷暑,空气中浮动着一丝初秋的微凉。许知秋起了个大早,穿上那套精心准备的米白色西装套裙,长发利落地挽起,化上淡妆,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明亮、带着一丝紧张却难掩斗志的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新生活开始了。
星瀚的总部坐落在陆家嘴最核心的地段,是一栋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大厦。许知秋随着人流走进恢弘明亮的大堂,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行色匆匆的精英身影和璀璨的水晶吊灯。空气里弥漫着冷气、咖啡和高级香氛混的气息。她按照指引,走向通往办公区的专用电梯间。几部高速电梯银色的门紧闭着,指示灯显示着不同的楼层。
她走到最里面那部人稍少的电梯前站定。旁边一位穿着笔挺西装、提着公文包的男士正低头看着腕表,似乎在赶时间。许知秋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离报到还有十五分钟,还好。
“叮——”
清脆的提示音响起,眼前的银色电梯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许知秋微微低头,正准备随着前面的人迈步进去。她的目光习惯性地先扫向地面,确保不会踩到别人的脚。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定格了。
电梯内部光洁如镜的金属墙壁上,清晰地映出一个人影。
那人站在电梯最里面的角落,身姿挺拔。他微微垂着头,左手抬起,正看着腕上一块设计简洁却质感非凡的手表。袖口露出的一截雪白衬衫和银色腕表,在顶灯下泛着冷冽而精致的光泽。深灰色西装外套剪裁完美地贴合着他的身材。
许知秋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擦紧,然后骤然停止了跳动。一股强大的电流从脚底窜上头顶,让她浑身僵硬,动弹不得。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周围所有的声音——电梯运行的轻微嗡鸣、旁边人低低的交谈、远处大堂的背景音乐——都瞬间退潮般远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在死寂的真空里疯狂地撞击着耳膜。
是他。
叶一。
那个在颁奖台上让她心跳失序、在梧桐道上让她怅然若失、在她整个青春记忆里留下惊鸿掠影般痕迹的男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在星瀚?在……她入职第一天的电梯里?
就在许知秋大脑一片空白,几乎要窒息的时候,电梯里的人似乎察觉到了门外短暂的停滞。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深遂的目光,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经意,越过前面乘客的肩膀,穿透短暂的空气,直直地落在了僵立在电梯门外的许知秋脸上。
静审视。然而,当他的视线聚焦在她脸上,看清她五官轮廓的刹那,那双沉静如深潭的眼眸里,清晰地掠过一丝极其微小的、却足以让许知秋捕捉到的——惊讶。
那惊讶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漾开,随即沉淀为一种更深、更复杂的东西。仿佛尘封的记忆被骤然唤醒,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确认。他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足足有两秒钟。那眼神里,有审视,有回忆,有某种深藏的探寻,最终,所有翻涌的情绪都沉淀下去,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然后,在许知秋几乎要被这无声的对视逼得落荒而逃的前一秒,她看到叶一薄薄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弧度。
那不再是颁奖台上礼节性的微笑,也不是校园里偶遇时疏离的浅笑。那笑容很浅,却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了然和一丝……极其微妙的、几不可察的释然?仿佛长久寻找的谜题,终于在这一刻揭晓了答案。
电梯门因为超时开始发出“嘀嘀”的警示音,刺耳地提醒着。前面的人已经走了进去。
许知秋像被那声音惊醒,猛地回过神,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有些慌乱地跟着迈进了电梯。狭小的空间里瞬间充满了人,她被挤在靠近门
的位置,背对着那个角落,脊背绷得笔直,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脸颊滚烫的温度。
电梯门缓缓合拢,将外面大堂的光亮隔绝。轿厢里只剩下空调运转的低鸣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绷感。金属轿厢平稳上升,轻微的失重感传来。
许知秋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紧握在一起的、指节发白的手,大脑依旧一片混沌。她能感觉到一道目光,沉甸甸地落在她的后背上,带着无形的重量和温度,让她如芒在背,一动也不敢动。
“叮一
电梯停在了她要去报到的22层。银色的门再次无声滑开。
许知秋几乎是逃也似的,在门完全打开的瞬间就侧身挤了出去。外面办公区的明亮光线让她稍稍松了口气,却依旧不敢回头。她快步朝HR部门的方向走去,脚步有些虚浮。
就在她走出几步,以为那无声的注视终于结束时,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叹息般的穿透力,清晰地、稳稳地,从她身后那扇尚未完全关闭的电梯门里传来,越过短短的距离,准确无误地落进她的曰中:
“许知秋。
那声音不高,却像带着某种奇特的魔力,瞬间定住了她的脚步。
许知秋的身体猛地僵住,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僵硬,转过身。
电梯门正在缓缓合拢,只剩下一条越来越窄的缝隙。
缝隙里,叶一依旧站在那个角落的位置。他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看表的手,姿态依旧挺拔从容。他隔着那道即将消失的缝隙,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仿佛跨越了三年的时光。
隔着那道狭窄的、不断缩小的缝隙,许知秋清晰地看到,他唇边的那个弧度加深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久别重逢的意味,一丝尘埃落定的笃定,还有一种……她无法解读的、深遂的暖意。
然后,在那道缝隙彻底消失、将他挺拔的身影完全隔绝在银色金属门板后的前一刻,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清晰地穿透了最后的空间,抵达她的耳畔:
“三年前,我就该问你要微信的。
好的,我们接着许知秋入职第一天的电梯相遇,继续描绘叶一如何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助力她的成长:
电梯门彻底合拢,将那句带着笑意的低语隔绝在另一个空间。许知秋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耳畔嗡嗡作响,只剩下那句“三年前,我就该问你要微信的”在反复回荡。那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穿越时光的笃定和一丝她无法理解的释然,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千层浪。
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向HR部门报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HR主管温和的笑容和流程化的入职介绍,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填表、领工牌、熟悉环境……机械地完成着流程,脑海里却反复闪回电梯里那双深邃的眼眸和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叶一。她的顶头上司的上司,星瀚的CTO。那个她曾仰望、暗恋、又以为彻底错过的传奇人物。他竟然记得她?记得那个在辩论赛上短暂交集的大一女生?那句“三年前就该要微信”……又是什么意思?无数个疑问像沸腾的气泡,在她心头翻滚。
初入职场的新人,总是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许知秋被分到一个项目支持小组,负责为几个资深的量化分析师打下手,处理数据清洗、初步建模和文档整理等基础工作。工作琐碎而繁忙,但也让她得以快速熟悉星瀚的核心业务和技术栈。
叶一的存在感,以一种极其克制却又无处不在的方式渗透进她的工作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