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日城沈家府邸深处,二长老沈明昌的院落,此刻却如同被寒冰冻结。
沈靖冰冷的尸体被小心翼翼地放在堂中。沈明昌,这位在族中素有“沈虎爷”之称、权势熏天的二长老,此刻像一头被夺走幼崽的暴怒雄狮。他魁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死死盯着儿子毫无生气的脸,那双平日里不怒自威的虎目,此刻布满了狰狞的血丝和滔天的杀意!一股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恐怖灵力威压如同失控的火山,轰然爆发!
“是——谁——杀——了——我——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带着令人骨髓都冻结的寒意,在死寂的厅堂中回荡。
堂下众人,无论是抬尸回来的少年,还是闻讯赶来的仆役,全都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如同寒风中的秋叶,连大气都不敢喘。谁都知道,这位二长老此刻就是一座濒临爆发的活火山!
沈明昌猛地一步跨出,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那个抬尸回来的领头少年面前,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千斤巨力,一把掐住对方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离了地面!少年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眼球惊恐地凸出。
“说!是谁?!”沈明昌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刮过每个人的灵魂。
“是……是……沈……沈磐!是沈磐……杀……杀了靖哥!还……还有……沈风……”少年被掐得几乎窒息,断断续续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恐惧的泪水混合着鼻涕糊了满脸。
“沈——磐——!!”沈明昌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五指猛地收紧!若非最后一丝理智尚存,这少年恐怕当场就要脖颈碎裂!他狠狠将少年掼在地上,后者如同破布袋般滚出老远,蜷缩着剧烈咳嗽。
“沈磐!沈风!好!好得很!”沈明昌的胸膛剧烈起伏,狂暴的灵力在周身激荡,震得厅堂内的桌椅杯盏嗡嗡作响,“不管是谁!敢动我沈明昌的儿子……我要你们碎尸万段!血债血偿——!!!”
他看着儿子那张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一片死灰的脸,老泪终于无法抑制地滚落。他颤抖着手,轻轻拂过沈靖冰冷的脸颊,那浑浊的泪眼中,翻腾的却是足以焚毁一切的怨毒与杀机。
“靖儿……爹发誓……定要让他们……给你陪葬!”
……
沈磐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到他那简陋的住处处理伤口,沈靖被杀的消息,便如同瘟疫般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沈家。
沈族长老会的反应,快得如同出鞘的利剑!
未等沈磐和沈风踏入沈家大门,一队身着统一黑色劲装、腰佩制式长剑、气息森冷肃杀的剑侍,已如鬼魅般出现在他们面前。为首者面无表情,声音如同金铁交鸣:“罪子沈磐,杀害同族,奉长老会令,即刻押赴审判堂!沈风少爷,请一同前往!”
不由分说,冰冷的镣铐已锁住了沈磐的手腕。十六名剑侍如同押解重犯,将沈磐和沉默的沈风带往沈家最深处、象征着族规与刑罚的森严之地——审判堂。
光线昏暗的审判堂内,弥漫着一股混合着陈旧木头和铁锈的阴冷气息。沈磐被强按着跪在冰冷的黑曜石地板上,粗糙的石面硌得他膝盖生疼。他微微抬起头,偷眼打量着这座与他名字谐音的、象征着家族最高刑罚的殿堂,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苦涩到极致的弧度。这里,哪里是什么庄严的审判之地?分明是一座压抑、冰冷的囚笼!四周墙壁上似乎刻满了繁复的浮雕,但在昏黄摇曳的壁灯光线下,只能看到一片片扭曲、狰狞的阴影,如同蛰伏的恶鬼。不用猜也知道,刻画的定然是触犯族规者的惨状,或是镇压邪祟的图腾。他沈磐,一个微不足道的半妖杂种,竟能“有幸”踏入此地,惊动长老会,是因为他那早已入土的爷爷?还是因为……他即将成为沈靖的祭品?
他心中一片冰凉。沈靖是家族寄予厚望的天骄,而他算什么?一只可以被随时碾死的蝼蚁罢了。一命抵一命,天经地义。只是……那股被命运无情戏弄的不甘,依旧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
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死寂。一位位须发皆白、气息渊深如海的老者,面无表情地鱼贯而入。他们身着象征不同权柄的长老袍服,经过跪在中央的沈磐时,目光淡漠得如同掠过一块石头,连一丝停顿都没有。很快,象征着沈家最高权力的六人,在堂上那张巨大的黑铁案后端坐。
主位之上,是沈家族长沈青云,面容威严,眼神深邃如古井,看不出喜怒。他的左手边,正是双目赤红、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般的二长老沈明昌!那怨毒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钢针,死死钉在沈磐身上,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洞穿!沈磐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头顶,只能死死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右边,则是掌管刑罚、面色冷硬如铁的六长老沈宏,以及神情同样肃穆的七长老沈康。案台两侧,各侍立着两名气息凝练、眼神锐利的执事。堂下,除了跪着的沈磐和站在一旁的沈风,左右也各肃立着三名执事,如同冰冷的石雕,拱卫着这森严的审判之地。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无需多言,四位长老显然早已有了定论。这场审判,不过是走一个不容置疑的过场。沈磐的命,在沈靖倒下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标上了价码。区区一个“沈磐”,何德何能值得十二位长老齐至?若非死者是沈明昌最宠爱的儿子,恐怕连这四位长老都不会出现,他的生死,只需一个执事便可决断。
掌刑的六长老沈宏缓缓起身,他那双冰冷的眸子扫过堂下,最终落在沈磐身上,声音如同闷雷滚过审判堂,带着不容置疑的判决:
“罪子沈磐,残害同族,罪无可赦!依族规第五条,凡杀害同族者——其罪当诛!即刻押赴刑堂,明正典刑!”
短短三句话,如同三道冰冷的铡刀落下,彻底斩断了沈磐心中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死刑!虽然早有预料,但当这冰冷的宣判真真切切地砸在头上时,那股灭顶的绝望和巨大的不甘,依旧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那欺凌弱小的恶虎?为什么偿命的却是他这被逼到绝境的蝼蚁?!天道不公!沈家不公!他死死咬住下唇,一丝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就在六长老宣判落下的瞬间,一直如同磐石般静立在旁的沈风,气息骤然变得无比危险!沈靖之死,他难辞其咎!作为兄长,他绝不可能让沈磐独自背负这滔天罪名!在踏入审判堂之前,他已竭尽所能,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就在他眼神一厉,右脚即将迈出的刹那——
嗡!
一股沉重如山、浩瀚如海的恐怖威压,毫无征兆地降临!如同无形的万钧枷锁,瞬间将他牢牢禁锢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沈风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直刺堂上主位!
只见族长沈青云,他的亲生父亲,那双深邃的眼眸正冷冷地凝视着他,目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和冰冷的制止!
审判堂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沈明昌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如同受伤野兽的呜咽。
“沈风,”族长沈青云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沉寂,那声音依旧洪亮如雷,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冰冷质询,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沈风的心上,“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可想好了?”
“我想好了。”沈风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那平静之下,是淬过火的坚定。
族长沈青云深邃的眼眸凝视着他,无形的压力弥漫在审判堂的空气中:“风儿,你可想清楚了?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带着审视与不易察觉的痛惜。
沈风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嘲讽的弧度,目光扫过堂上神色各异的长老,最终落回父亲身上:“哈哈,今日,沈风不怕诸位长辈见笑。长老会既然已经为此争执不休,我也不妨把话说开。功名利禄?于我沈风,不过浮云尘埃!”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孤傲的决绝,“你们……永远不会懂得一个‘孤儿’是如何挣扎求存的!沈磐,他如今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亲人?他尚且青涩,在这族中本就备受冷眼排挤!我沈风,岂能眼睁睁看着他因这不公之祸,断送性命?!”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堂上众人郑重抱拳,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族礼:“请诸长老,按照最终审议结果,宣判对沈磐的处置!”姿态恭敬,话语却如出鞘利剑,不容置疑。
沈磐死死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滚烫的泪珠再也无法抑制,一颗接一颗,沉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黑曜石地板上,洇开深色的湿痕。那无声的哭泣,比任何嘶吼都更令人心碎。
“好。”六长老沈宏那如同铁石摩擦般苦涩沙哑的声音,再次主宰了这片死寂的空间,“罪子沈磐,残害同族,罪本应诛。念其年幼懵懂,兼之其历代宗亲于族有功,更有沈风以长老资格作保……经长老会审慎决议,对第三百一十八代族孙沈磐,处以‘逐出族籍’之刑!自即日起,沈磐之名,自沈氏族谱除名!其生老病死,荣辱兴衰,皆与沈氏一族,再无瓜葛!”
“逐出族籍”四个字,如同四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刺穿了沈磐的心脏!虽然捡回一条命,但这惩罚,比死亡更冰冷,更耻辱!在极重宗族血脉的赤恒帝国,被逐出族籍,意味着成为无根的浮萍,是比死更彻底的放逐!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背上如此烙印。族规他并非全然不知,唯有给家族造成重大损害者,方会受此极刑。长老会,这是将他钉死在了“弑亲罪子”的耻辱柱上!
头衔?罪孽?扫地出门?沈磐心中一片麻木的冰凉。爷爷临终前的话犹在耳边:“这族里,早就埋下了崩坏的种子……”放逐就放逐吧。他对这冰冷的家族,本也无甚眷恋。只要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还有希望!或许,这真是一个挣脱樊笼,寻找真正天空的开始?
他不知晓,这场对他的审判,早已沦为长老会两大派系角力的战场。二长老沈明昌为首的一派,咆哮着要沈磐血债血偿;而族长沈青云一派,则因沈磐已逝的祖父沈天河留下的余荫,以及某些更深层的原因,力保其性命。一番激烈的交锋后,沈青云一派以微弱的优势胜出,代价便是沈风那耀眼夺目的长老资格和未来族长继承人的身份——他用自己通往权力顶峰的翅膀,折翼换取了沈磐的苟活。这对沈明昌而言,简直是天赐良机,除掉沈风最大的政治威胁,至于沈磐……一个被放逐的孤魂,他沈虎爷有的是办法让他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世上!
“沈风,纵使沈靖有错,难道自卫便能痛下杀手,取人性命吗?!”沈明昌双目赤红,如同噬人的凶兽,对着沈风咆哮。
沈风毫无惧色,目光如电,直刺沈明昌:“二长老!沈靖今日下场,岂非你一手骄纵所致?!赤日城内,‘沈虎爷’威名赫赫,沈靖便是仗此横行无忌!族中骄纵跋扈者,又何止一个沈靖?诸位长老若真有明眼,当思亡羊补牢,整肃族风!否则,沈族未来,危矣!”话语如刀,字字诛心,将沈家积弊赤裸裸地剖开。
“你……放肆!”沈明昌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堂上堂下气氛骤然降至冰点。沈磐听得心惊肉跳,为沈风捏了一把冷汗。
“够了!此事已定,毋庸再议!”族长沈青云一声轻喝,如同龙吟乍起!一股磅礴浩瀚、蕴含着无上威严的王者气势轰然荡开,瞬间压制了堂内所有的躁动与杀机!那气势恢宏如龙腾九天,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令人心神震颤,几欲跪伏。沈青云眼中掠过一丝深深的失望与疲惫,看向沈风的目光尤为复杂——他最寄予厚望的继承人,为了一个“罪子”,亲手折断了羽翼。
“沈磐……领罚!”沈磐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嘶哑地开口,打断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生怕沈风再为自己争辩,引来更大的祸端。沈风为他做的,已经太多太多。
沈风看着沈磐苍白的脸,终究是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他知道,此刻再多言,只会让沈磐的处境更加凶险。死的是沈明昌最宠爱的儿子,这老匹夫绝不会善罢甘休。沈磐想安然离开赤日城,难如登天!
……
一抹如血的残阳,悄无声息地浸透了这座名为“赤红楼”的僻静小阁楼。余晖泼洒在楼前空地,仿佛倾倒了一地粘稠的朱砂。楼如其名,四周环绕着一片妖异如火的红玉竹林。竹竿是深邃的暗紫红,竹叶在夕阳下仿佛燃烧着赤金的火焰,整片竹林在暮色中摇曳,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孤寂得令人心慌。这里,是沈族属地最荒凉的角落,也是沈磐与爷爷相依为命的方寸天地。
沈磐站在楼前,目光久久停留在那张空荡荡、落了些许竹叶的旧竹椅上。他缓缓跪下,对着竹椅,也对着这片浸染了爷爷气息的土地,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角触碰冰冷的地面,冰凉的泪水无声滑落。
“爷爷……孙儿……这就走了……”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不舍与迷茫,“愿您在天上……真能如您所言……做回那个风流潇洒的少年郎……”
“你爷爷当年,确实是个能让无数女子倾心的美男子。你父亲,更像一头桀骜不驯的孤狼。”一个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族长沈青云不知何时悄然立于竹影之中,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眼神复杂,有严厉,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你骨子里,也承了他们的傲气。只是孩子,意气之争,有时便是穿肠毒药,莫要让它毁了你。”
沈磐缓缓起身,抹去脸上的泪痕,目光迎向族长:“族长,我知杀人有罪。但风哥……他对沈族至关重要,不是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
沈青云轻轻叹息,那叹息仿佛承载了千钧重负:“孩子,你可知……风儿他,早已对这日渐腐朽的庞然大物,失望透顶了。”他的目光投向远方暮色,带着深深的疲惫,“我失望了何止十年?二十年?可我……无能为力。他,亦无能为力。沉疴痼疾已深,欲要剜除,非刮骨断腕不可。风儿虽有凌云之志,独当一面之能,但此刻……他还撼不动这盘根错节的朽木。”
简单的行囊早已备好,不过几件旧衣。沈磐的心,已飞向那片传说中充满无限可能与致命凶险的土地——灵角域!沈风口中的灵角域,是天地灵力汇聚的漩涡,是奇珍异宝与尸骸并存的修罗场。一步天堂,一步地狱。无数人渴望在那里一飞冲天,也有更多人……永远埋葬在了异乡的风沙里。
“族长,沈磐……告辞了。您……保重。”沈磐对着这位曾高高在上、此刻却显得有几分落寞的老人,深深躬身,行了或许是此生最后一个沈家之礼。
“去吧,年轻人。”沈青云的声音平淡无波,如同送别一个普通的族人,“愿你……前路平安。”
看着那个背着小小行囊、头也不回走向竹林小径的瘦削背影,沈青云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低语随风飘散:
“老伙计……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
沈磐步履沉重,朝着沈风的住处走去。他心知肚明,沈明昌的报复绝不会等到他离开赤日城。沈风必定已有安排。
就在距离沈风小院不足百步的一条僻静回廊转角,异变陡生!
眼前光影猛地一花!
一道黑影如同从墙壁阴影中剥离的鬼魅,毫无征兆地闪现!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针,瞬间刺透了沈磐的头皮!
沈磐瞳孔骤缩,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甚至来不及思考,体内残存的灵力在极度危机下疯狂爆发,一掌带着微弱的赤芒,下意识地轰向近在咫尺的蒙面刺客面门!
然而,那凝聚了他全力的一击,打在蒙面人脸上,却如同泥牛入海!对方的护体灵光微微一闪,沈磐的掌力便如雾气般消散无踪!
糟了!沈磐心头警铃狂鸣!
蒙面人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戏谑,动作快如闪电!一只枯瘦的手掌,裹挟着阴毒无比的灵力,无声无息,却又狠辣绝伦地印在了沈磐的丹田之上!
噗嗤!
一声沉闷的贯穿声!
沈磐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从腹部炸开,瞬间席卷全身!一股狂暴阴冷的异种灵力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经脉,肆意破坏!他眼前猛地一黑,喉咙一甜,一大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向后抛飞!
“沈磐——!!”一声惊怒交加的厉吼撕裂了空气!
青色的剑光,如同九天落下的惊雷,后发先至!带着斩断一切的锋锐与无边的怒火,瞬间掠过那蒙面刺客的身体!
嗤啦!
血雾如同妖异的红莲当空绽放!
蒙面人的身体僵硬在原地,眼中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一道细密的血线从他眉心竖直蔓延而下。下一刻,他的身体无声无息地裂成两半,轰然倒地!
沈风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沈磐身边,一把扶住他软倒的身体,眼神焦急地扫过他惨白如纸的脸和腹部那可怕的贯穿伤口:“撑住!该死的沈明昌,竟敢在族地内就下此毒手!”他飞快地检查了一下沈磐的伤势,脸色更加阴沉。
“呃……嗯……”沈磐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呻吟,剧痛让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沈风不再犹豫,一把将沈磐架起,灵力运转,身形如风,朝着一个与族地核心截然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沈磐意识模糊,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眼前的景物飞速倒退、扭曲。
不知过了多久,沈磐被带离了沈家那压抑的深宅大院,来到了一处熟悉的府邸——城南,他儿时为数不多的玩伴,曲元策的家。
曲元策,一个圆滚滚、油光满面的胖子,此刻正焦急地在厅中踱步。看到沈风搀扶着浑身浴血、气息奄奄的沈磐进来,他圆脸上的小眼睛猛地瞪大,随即快步迎上。
“哎哟我的老天爷!沈磐!你小子……真把沈靖那混蛋给干掉了?!”曲元策的声音带着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和解气。他常和沈磐厮混,没少受沈靖的窝囊气,对沈靖的跋扈深恶痛绝。
沈磐虚弱地靠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狼狈为奸”的两人,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又了然的笑:“你们俩……早就串通好了吧?”那虚弱的眼神,却锐利地洞穿了二人的谋划。
沈磐杀了沈明昌的命根子,以“沈虎爷”的权势和睚眦必报的性格,沈磐绝无可能活着走出赤日城!沈明昌不仅仅是沈家二长老,更是手握重兵的帝国将领,是当今皇上亲弟弟——帝国战神三王爷的心腹!其本身更是站在修炼顶端的灵尊阶超级强者!这等人物,在赤日城乃至整个赤恒帝国,都是跺跺脚地动山摇的存在!
“事发太突然了,你小子这次真是捅了马蜂窝!”曲元策收起玩笑,胖脸上满是凝重,“沈明昌在族里看似按兵不动,实则暗地里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以他的势力,想把你这大活人平安送出城,难于登天!”他虽平时慵懒,但关键时刻心思缜密,修为在同龄人中也不算弱。
沈风小心地为沈磐处理着伤口,脸色冷峻:“那老匹夫出了名的护短暴戾,沈靖是他最宠的小儿子,此仇不共戴天!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该死的老狗!族地里都敢动手,简直是无法无天!现在沈磐伤成这样,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曲元策搓着胖手,眉头紧锁。
沈风处理完伤口,看着沈磐苍白但依旧倔强的脸,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此事虽难,但我们已有对策。那老匹夫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我们这步棋!放心,豁出这条命,我也定要护你周全!”他对沈明昌的厌恶,早已深入骨髓。
沈磐心中感动,却更添忧虑。沈风已为他付出太多,他绝不愿再连累这位兄长。沈风是沈族未来的希望,若因他而陨落,他沈磐万死难辞其咎!即便已被放逐,这片土地,终究是他生长的地方。
“我们……也并非全无优势。”曲元策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转,闪过一丝狡黠的精光。
“你是说……沈明昌碍于身份地位,还有他那灵尊修为的体面,不能亲自出手?”沈风立刻会意。
“没错!至少这点能限制他。否则以他的实力,哪还用得着派刺客?直接一掌拍下来,十个沈磐也成齑粉了!”曲元策肯定道。
“嗯!”沈风眼中寒光闪烁,如同在黑暗中狩猎的猛兽,“但他手下高手如云,爪牙众多,且心狠手辣。我们必须步步为营,不能有丝毫差错!”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在计算着每一步的凶险。
曲元策重重地点了点头,胖脸上也蒙上了一层肃杀之气。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沈磐粗重压抑的喘息声。窗外,赤日城的夜色正悄然降临,如同张开巨口的凶兽。沈风望着窗外沉沉的黑暗,声音低沉得如同叹息:
“此事……怕是要掀起赤日城一场腥风血雨……不知……又要填进去多少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