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华爱正睡得酣沉,突然一个声音入脑,「主上,世子好像晕倒了」。
酣眠被打断。沙华爱心中懊恼,烦心道:「还给我装?!让彩雀将他屁股啄烂,看他醒不醒」。
那声音有些担忧道:「第一次晕倒时,已经啄了,确实是装的,可这次好像是真的」。
沙华爱睁开眼:「还真晕了?!什么身子骨」。
想想又道:「鞠捧水给他浇醒了,继续端水,反正死不了」。
六儿在一旁拨着熏香,一面忧心道:「主上啊,这世子才刚来,会不会太严厉了些?要是他受不了回魔界了,您怎么跟天帝交代啊?」。
「才来第一天就跑回去了,魔界众生该怎么看他呢,那老魔尊怕也是不会同意吧,放心,我有分寸,且看看他心性如何再说」,沙华爱悠闲的喝了口梨花露,吧吧嘴,回味着唇齿间的甘甜。
「今儿一早,天帝陛下又差人送来两壶,我都给您冰在瀑布后面的寒潭洞里,天气热的时候,取出来喝最是清凉」,六儿机巧的说到。
「就你心思玲珑,合我心意」。」
「其实最懂主上心意的,当属天帝陛下,虽然天帝老是数落主上,但主上喜欢什么天帝总是记得,第一时间就送来」
「是啊,哥哥于我亦兄如父,虽然说话讨厌些,但三界之内,也唯有他了」沙华爱慨然道。
「还有六儿呢」
六儿转身蹲下,将头放在交叠的手上,趴沙华爱膝盖上卖乖。
「是了,还有你」沙华爱笑笑,摸了摸她的头:「幸好还有你陪我,不然这极吾山上该多冷清啊」
六儿本想说,还有那么多学子也陪着您呢,可抬眼一看,沙华爱似乎睡着了,便不再多话,继续趴在她的膝盖上打起瞌睡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银钵掷入屋内,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六儿尖叫一声从地上弹起,差点吓的魂魄离体,沙华爱纹丝不动,闭着眼嘴角浮出一抹微笑。
夜罗怒气冲冲,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走进来,指着沙华爱喊道:「沙华爱,你不要欺人太甚,本王好歹是魔界世子,还是你未来夫君,你竟敢这般……这般……」,一时气急,本要大骂一通,此时却又羞于启齿,骂到一半卡壳了。
沙华爱坐起身来,幽幽道:」哪般?!让彩雀啄你屁股?」
「你……」夜罗觉得脸上发烫,这女人完全没有男女之嫌的自觉,羞愤道:「你应该清楚,本王来这儿,强身固体本就是个幌子,不过是玩儿上个百把年,把你带回魔界,你少拿鸡毛当令箭,故意欺辱本王,还真当我魔界无人了吗?」
面对夜罗的怒气,沙化爱一脸恬淡的笑了笑,平静道:「真是放肆,如此懈怠,还有脸在这里撒泼。」言毕,杏目一瞪,一道罡风将夜罗整个人掀到殿外月台上,摔了个人仰马翻。
夜罗从地上爬起,正要发作,忽见脚边有一团阴影,仰头一看,一块巨石嵌在雷电之中,正缓缓向他头顶砸来。
夜罗吓得抬脚就跑,脚边蹭的燃起汹汹业火,吓得他赶紧退回来,惶悚地看着从屋里优哉游哉走来的沙华爱,颤声问道:「你……这是要干嘛?」
「嗯,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沙华爱抚弄着自己的红指甲,慢悠悠的道:「你到底是体弱呢?还是体惰呢?」
言谈间,巨石已落到夜罗头顶,他慌忙双手顶住,雷电在身上噼里啪啦的抽着,疼的他龇牙咧嘴,巨石的重量不断下压,他膝盖逐渐弯曲。
双重痛苦,让他不得不好言安抚这吃软不吃硬的臭女人,以便少吃些苦头,好汉不吃眼前亏,日后再慢慢找机会报复。
「师,师尊,您别说笑了,我是懒惰,但确实也弱啊,这块大石头我,我撑不住的,师尊心地善良,您不会忍心弟子被砸伤吧?」
「哟,小夜罗,这时候想起我是师尊了?刚刚自称什么,本王?好大的威风啊,还说我什么来着……」沙华爱抬起兰花指扶着太阳穴,做思忖状。
「说你拿着鸡毛当令箭,说你欺辱于他。」六儿忙凑上前去,贴心的大声补刀,报刚刚惊吓之仇。
「哦~」沙华爱夸张的恢复了记忆。
「还说你当他魔界无人?」六儿小刀子飞的欻欻响。
夜罗心里苦啊,一不慎言招惹了这两个记仇的娘们儿。
忙补救道:「师,师尊,是弟子愚笨,误会师尊苦心,师尊胸襟如海,放过弟子吧!」
「胸襟如海,我胸有这么大?」沙华爱故意听不懂的问六儿,六儿憋笑点点头,又忙遥遥头。
夜罗简直觉得无语,这主仆二人是在逗他玩儿呢。眼看已被石头压得单膝跪地,只能靠背部撑着了,汗珠一滴滴落到白玉地面上,慢慢洇开来。
再这样下去就真要压成肉饼了。
「师尊~别……别玩儿了,会出人命的!」夜罗吃力的喊道。
站着对话已经看不见夜罗了,主仆二人蹲下身来,沙华爱一副颇为认真的样子道:「我觉得你平时脑子糊涂,压一压,倒是清晰了不少,那你就在这石头下想想日后如何尊师重道吧,六儿,回去磕瓜子儿。」
「好的主上,我前儿刚从凡界寻了上好的蜀宇阳城的葵花子,磕起来可香啦!」
「你怎么又偷偷跑凡界去了?」
「哎呀~主上~,六儿这不是为了给您寻些好吃好玩……」
声音渐渐远去……
没人管石头下这个快要被压死的人。看来这女人是铁了心要试探他,求情是没用了,但这石头,真的好沉啊,闪电也鞭的身上火辣辣的疼……
一缕缕黑气从体内窜出,渐渐浓郁,越来越膨胀,已有巨石一半大小,『嘭』的一声,随着烟雾的消散,巨石被炸上了天,只见它正要砸向沙华爱所在的殿宇,一道剑气飞出,巨石瞬间一分为二,从空中坠了下来。
滚滚烟尘中,一个持着燃着红色焰火宝剑的女子,卓卓婷婷向他走来……
次日,叫床鸟又来叫起床。夜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前雪白的帘幔渐渐清晰,他伸了伸懒腰,正打算坐起来,身上的痛楚,让他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缓缓的动了动手脚,身体才活络些,抬头看了看天,已经是清晨。
忙拾掇拾掇,往拂华殿饭堂走去。
学子们大概还没起来,饭堂里冷清清的,厨房的窗户里冒着白烟,夜罗凑过去一看,只见瓜果蔬菜在空中飘来飘去,蒸格上包子香气扑鼻,菜刀正在菜板上卖力的剁这馅料,萨蒙站在屋子中间,上手提着垂道胸前的白眉毛,转来转去的施法,还一边乐不思蜀的哼着小曲儿。
夜罗愤懑的踹门进去,不满道:「还真把自个儿当厨子了?我昨儿怎么过的知道吗?」
「咦,你来啦?知道知道,不就是你又冒犯师尊被罚了嘛,六儿姑娘都跟我说了,谁让你非要演的那么欠呢,自作自受,忍……呜呜」
话没说完,夜罗赶紧捂住他的嘴,警惕的私下张望,没见到什么活体生物,才放开了差点把萨蒙捂窒息的嘴,萨蒙猛喘几口气道:「你紧张过头了,那些纸面姑娘以后都不会来厨房了,从此厨房就是我的天地了。」
「闭嘴,这山上到处都是她的眼睛,你怎知哪只蟑螂不是她变的?」,夜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低声训道。
「哦~,对对对」萨蒙恍然大悟,悔恨的给了那口无遮拦的嘴一巴掌。
正说着,几个纸面侍女进来问道:「萨蒙师傅,早餐好了吗?」
「好了好了,可以端上去了。」萨蒙喜滋滋的笑道。
「你还真适合当厨子」夜罗一副朽木难雕的乜斜萨蒙一眼,转身在蒸格上拿了个包子,走出厨房。
学子们陆陆续续的朝饭堂走来,遇见夜罗都自觉避开些,夜罗也不在意,啃着包子,看天边一抹红霞亮起,旭日初升,云层叆叇,浸染上朝晖的光晕,山间雾气缭绕,雀语溪声,夜罗不禁有些沉迷,比起魔界的浓墨重彩,这里的风景别有一番引人入胜的美妙,就算阳光刺的他有几分不适,还是愿意再多看两眼。
「是不是好美?」不知何时,萨蒙站在了他身边,拿着自己做的包子,啃的越发香甜。
「是啊,可惜不适合我。」夜罗望向远方,语气中带了点遗憾。
「是啊,这景色真美,那云还会蠕动,不,是翻腾。」,萨蒙一副沉醉样。
「云会翻腾吗?」夜罗看着前方此起彼伏,翻滚的越来越激烈的云浪,疑惑道。
「嗯,书中说,云海是由云雾,也就是烟雾般细小的水组成,因为聚集的多了才看起来厚重,但它们的流动速度不快,所以远看几乎是静止的,除非有外力……外力……」萨蒙解说之际,云层以一个中心不停向外翻涌,此时已经凸出的像一座小山,有什么东西,就要破云而出了。
两人屏气凝神,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即将破壳的小山,终于那云端破开,云雾向两边流散,露出一群颜色各异的点,那点慢慢靠近,渐渐呈现出人的身形。原来是一群衣衫各异的人,他们有的脚踏宝剑,有的踩着纸扇,有的用拐杖,有的用飞毯,还有的骑葫芦,各有特色,直奔极吾山而来。
两人面面相觑,眼神中都在问,什么情况?
「入侵者?!」萨蒙试探的说到。
夜罗想了想,然后眼神发亮,兴奋的点头,正想要怎么添把火,一众弟子形色匆匆从两人身边跑过,其中一个拉着旁边的矮个头,急切道:「快点,那群登徒子又来了」。
夜罗一把把那个说话的拉出来,问道:「什么登徒子?」
又是那个白净书生,那人一见是夜罗,一把甩开他的手,不屑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夜罗不依不饶,右手掐住他肩膀,左手摊开放在他面前:「不说,还我包子」。
萨蒙在一旁点点头。
那白净书生犹豫片刻,不情不愿道:「就一月一次的登徒子节,想知道,你自己去看。」,说完甩开夜罗,逃也似的跑了。
「登徒子节?!这取名字的水平真是……」想起还有个叫床的鸟,这极吾山的文化水平简直惨不忍睹。
「去看看?」萨蒙问道。
夜罗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