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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伐纣前夕(一)(1 / 1)

紫铜熏炉里燃着进贡的涎香,尤杉此刻正斜倚在软榻上,纤长的手指正捏起一颗饱满的绛色果子。

榻边矮几上摆着整盘时鲜果子,上面还挂着晶莹的水珠,黄澄澄的蜜橘剥了半边,露出一瓣瓣像月牙儿似的果肉。她刚把果子送进唇边,就见负责洒扫的女奴快步从回廊绕进来,袖口沾着些尘土,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娘娘”女奴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掩饰的慌张,膝盖在青砖地上磕出轻响:“大王……大王!”

尤杉捏着果子的手指猛地一颤,“啪嗒”掉在锦褥上,滚出半尺远。

她忽然觉得喉咙发紧,方才还觉得清甜的果香此刻竟有些呛人,连带着熏炉里的涎香都变得滞重起来。

帝辛……他怎么会来?

“他……大王可有说什么?”尤杉的声音细若蚊蚋,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稳住发抖的身子。

她知道这问话有多多余,帝王临幸,从来不需要理由,更不需要提前通报,那不是寻常的探望,是带着明确旨意的“宠幸”。

窗外传来銮铃轻响,由远及近,每一声都像敲在她的心尖上,尤杉猛地从软榻上坐直。

她该怎么办?

少女指尖猛地攥紧了锦帕,丝绸被绞出深深的褶皱,就像她此刻拧成一团的心。方才还在案前临摹帝辛的字迹,想着如何讨他欢心,转瞬间就被侍女“该梳妆准备侍寝了”的提醒打回现实。

前几日还在姜玦面前夸口说有法子避开侍寝,此刻那些大话全堵在喉咙口,化作酸涩的气闷。她对着铜镜里那张泛红的脸皱眉,镜中人眉如远黛,眼含秋水,正是帝辛偏爱的模样,可这份美貌此刻却像催命符。

“娘娘?”

女奴捧着描金寝衣在门口轻唤,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尤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一慌就露馅了。她转身时已换上温和的神色,指尖却仍在微微发颤:“我这几日总觉得头晕,许是前儿淋了些秋雨着凉了。你去取些艾草来,在炉上熏一熏,看看能不能舒服些。”

这是她第一个念头——装病。

可话一出口就暗自懊恼,艾草驱寒是真,可万一诊出她根本没病,那便是欺君之罪。

窗外传来宫漏滴答,夜色渐浓,催促的脚步声在回廊里响了又响,尤杉望着案上那盏快要燃尽的烛火,忽然想起昨日听闻潍姪得了块罕见的暖玉。

正乱着,女奴匆匆回来,脸上带着喜色:“娘娘,另外一偏宫的内侍说,大王正与潍姪娘娘品鉴暖玉,明日再来看您呢。”

尤杉悬着的心轰然落地,腿一软差点跌坐在绣墩上。她扶着窗框才站稳,望着天边那轮被云遮了一半的月亮,忽然觉得后背已沁出冷汗。这一次是侥幸,可下次呢?

她望着铜镜里惊魂未定的自己,总不能次次都靠运气。

尤杉的指尖还僵在冰凉的青铜器皿上,方才帝辛传来的消息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紧。殿外的烛火被风卷得摇摇欲坠,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像极了此刻七上八下的心绪。

“咚、咚、咚——”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尤杉惊得猛地站起,腰间的玉佩撞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定了定神,正欲扬声询问,门外已传来熟悉的女声,带着几分急促:“是我。”

竟是妲改。

尤杉快步拉开门栓,妲改一身素色襦裙站在廊下,鬓边的金步摇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别问缘由......”她攥住尤杉的手腕,掌心沁着薄汗:“得立刻跟我走一趟。”

尤杉还没回过神,已被妲改拽着往内室走。

两个身形相似的女奴垂首立在一旁,妲改指了指她们,又指了指衣架上的华服:“换上这个,守在这里,无论谁来都别出声。”

女奴们应声而去,妲改快手快脚地从暗格里翻出两套灰扑扑的布衣,塞给尤杉一套:“快换,迟了就来不及了。”

粗糙的麻布擦过皮肤,与平日里的绫罗绸缎天差地别。尤杉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偷瞄妲改紧绷的侧脸,喉头动了动,终究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两人借着夜色掩护,从侧门挖了好些日子的狗洞溜出宫殿。宫墙之外的市井早已沉寂,靴底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远远传来,尤杉裹紧身上的衣服,只觉得晚风里都带着寒意。

刚转过街角,一道黑影突然从槐树后闪出,横在路中央。

“站住。”

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冽,却又裹着化不开的悲愤。尤杉抬头看去,月光恰好落在那人脸上,剑眉紧蹙,眼底泛着红丝,正是武庚。

妲改下意识将尤杉往身后拉了拉,沉声问:“太子在此拦路,意欲何为?”

武庚却没看她,目光直直锁在尤杉身上,声音发颤:“娘娘可知,比干叔父……他没了。”

尤杉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比干那副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面容在眼前晃过,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是父王......”武庚猛地攥紧拳头,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泪水却顺着脸颊滑落,现在唯一对他好的人也不在了:“是他下令处死了叔父,可叔父一生忠正,从未有过二心啊!”

武庚深吸一口气,抹掉脸上的泪:“我知道姜玦落脚处,跟我走吧。”

夜风卷起三人的衣摆,远处的更鼓声悠悠传来,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尤杉看着武庚眼中的决绝,又想起比干的惨死,终于点了点头。

“走。”

三个字落地的瞬间,三人已转身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

两人跟着武庚穿过挂着迎客灯笼的回廊,檐角的铜铃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声响,却驱不散空气中那股隐隐的压抑。

推开最东头那间房的木门时,门轴“吱呀”一声响,像是划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屋内烛火摇曳,映得墙壁上的影子忽明忽暗,姜玦背对着门站在窗前,手里捏着一盏早已凉透的茶,听见动静猛地转过身来。

他身上那件月白锦袍皱巴巴的,平日里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有些散乱,眼底布满了红血丝,显然是急怒攻心。还没等两人开口,姜玦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碎裂的瓷片混着褐色的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谁让你们自作主张的?啊?”

他往前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胸口剧烈起伏着,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们待在原地等候消息,你们倒是好!”

烛火映在他眼中,那里面翻涌着失望与愤怒,像是要将人吞噬。

“那颗心是比干的吗?就这么耐不住性子?知不知道你们这一闹,会坏了多少事?”

他的话像鞭子一样抽过来,带着凌厉的气势,两人下意识地低下头,看着地上碎裂的瓷片,谁也不敢应声。窗外的风声似乎更紧了,卷着远处的犬吠,将屋内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衬得愈发浓重。

妲改攥着袖角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方才姜玦那通劈头盖脸的斥骂还在耳畔回响,字字如冰锥扎进心口——“你们杀错了人!那是比干!”

尤杉站在一旁,脸色比她还要难看。

两人原本以为终于斩除了帝辛身边最碍事的爪牙,此刻却在姜玦猩红的眼底看见自己犯下的滔天大错。

“怎么会……”妲改的声音发颤,指尖冰凉。

姜玦冷笑一声,佩剑在鞘中发出细碎的嗡鸣:“比干挖心死谏都不肯屈从帝辛,你们倒好,替暴君除了眼中钉,还当自己立了功?”

妲改的懊恼瞬间翻涌成铺天盖地的自责。她想起比干生前屡屡劝谏帝辛的传闻,想起民间对这位王叔的敬重,喉间像是堵着滚烫的烙铁。原以为是为民除害,到头来却成了助纣为虐,那柄染了比干鲜血的匕首,此刻仿佛正抵在她自己的良心上。

“西岐不会管你们这点破事。”姜玦忽然收了怒容,语气冷得像结了冰:“崇城很快就要破了,那只是第一步。”

尤杉心头一紧:“你们要打朝歌?”

“不然呢?”姜玦挑眉,目光扫过两人惊惶的脸:“等帝辛把天下人都逼死吗?西岐忍了太久,再等下去,死的就是我们自己。”

“可城里的百姓呢?”尤杉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一旦开战,他们都会死于非命!”

“战争从来都要死人。”姜玦的语气平淡得近乎残酷,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舍不得流血,就换不来更好的未来。你以为帝辛治下,百姓活得就像人吗?”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方,像是能穿透重重关隘,望见朝歌城里的疾苦:“那些人早就恨透了帝辛,只是敢怒不敢言。西岐要的不是血流成河,是换个活法。”

妲改猛地抬头,眼中还凝着泪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姜玦转回头,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西岐不是来屠城的。若是那些百姓愿意,破城之后,西岐会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百姓来养。赋税减半,徭役全免,总好过在帝辛手里天天担惊受怕。”

尤杉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他见过太多流离失所的人,苛政猛于虎,这话半点不假。可战争带来的创伤,真的是几句承诺就能抹平的吗?

妲改垂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误杀比干的愧疚还在灼烧,姜玦的话又像一盆冷水,浇得她彻骨冰凉。原来所谓的大义,背后从来都藏着这样沉重的代价,而那些被卷入其中的百姓,究竟是会迎来新生,还是沦为新政权的垫脚石?她忽然不敢深想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唯有一人始终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尤杉目光一转,落在了武庚身上。他眉头微蹙,带着几分试探问道:“太子,如今我等商议攻打朝歌,那毕竟是你父亲的都城,不知你心中是何想法?”

此言一出,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武庚身上,武庚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眼中没有丝毫怯懦,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诸位有所不知,”他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我虽为大商之子,却早已对父王的所作所为不满许久,他沉迷酒色,就连......”

就连心爱的女人也要抢,最宠爱他的叔父也要杀.......

武庚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即语气恳切地说道:“只是,他终究是我的父王,于我而言,那份血脉亲情却是无法割舍的。所以,我恳请诸位,待攻破朝歌之后,能看在我的薄面上,留他一条性命。哪怕是将他囚禁起来,让他闭门思过,也好过让他身首异处。”

说完,他站起身来,对着姜玦深深一揖,姿态恭敬而坚定。

姜玦看着武庚,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缓缓点头:“放心吧禄父。”

武庚闻言,心中稍稍安定,只是脸上的神色依旧带着几分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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