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国统武五十六年,素秋
“我们老爷说了,他没有女儿,更没有外孙女,你要是再在这里站着打扰我们家主子清静就不要怪我们拿棍子赶人。”
白府大门口外,白家的管家正在驱赶着一名年轻姑娘。
“我真的是白大人的外孙女,你看这是白大人给我娘的岁礼,白大人看到它一定会让我进去的。”
云懿急忙掏出一个白玉雕成的童子佩递到管家面前。
管家看都不看一眼,转头对护卫吩咐:“动手。”
“是。”
护卫举起棍棒对着云懿打了过去。
“啊——”
云懿慌忙闪躲。
棍子落在她身边。
护卫再次举起棍子抡去。
吓得云懿跌跌撞撞地跑离白府。
等她来到街尾,一辆马车缓缓地从她身边驶过。
“他们认你了吗?”
马车里传出一道熟悉的冷沉嗓音,令云懿害怕地打个冷颤:“没、没有。”
“没用的东西。”
马车里的人怒拍椅面。
“爹……”
云懿想求车里的人再给次机会,然,她刚伸手去掀窗帘,马车突然加快行驶速度。
“爹,不要丢下我,爹,我求求您让我上车。”
她慌忙抓住马车的窗边跟着马车跑,她边跑边哭着哀求。
可一个弱女子怎么跑得过马车?
她还没跑出几步就被马车拖倒在地,头磕在了地面上。
路人惊呼。
云懿被撞得晕呼呼的,眼前忽明忽暗,耳内嗡嗡作响。
未过多时,马车折了回来。
马夫跳下车拽起云懿塞进马车里。
车内的云卓远见女儿撞破额头却丝毫不心疼,也没有弯身扶她起身坐好。
“再给你一个月时间,如果一个月后,你还是无法让白大人承认你是他的外孙女,我就把你送回尼姑庵。”
云懿艰难地支起身体捂住被擦破的额头,没有吭声。
“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云卓远不悦,伸脚踩向云懿的手背。
不料,对方一个反手握住他的脚腕。
力气非常大,脚骨就快要被捏断似的疼得他痛呼一声,他怒抬起另一只脚踹向云懿。
“逆女,你敢弄疼我。”
握住他脚腕的云懿用力一扯,云卓远瞬间滑落座椅,重重的跌躺在车厢地板。
等他反应过,云懿已坐到他的位置上,并用一只脚踩在他喉咙部位,似乎只要他反抗一下就能碾断他的脖子。
云卓大怒:“逆女,你想弑父?”
云懿依然不答理他,而是揉着越来越疼的脑袋。
“老爷,您没事吧?”
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
随着话声落下,踩在云卓远咙结上的绣花鞋稍稍用力往下压了压,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他连忙道:“没、没事。”
过了好一会,云懿脑部疼痛渐渐散去
她缓缓抬起眼皮看向脚下的人,那傲视群雄、铁骨铮铮、充满杀气的眼神令云卓远一阵胆寒,恍惚间,似看到在战场上杀戮的战神。
他不由地吞了吞口水。
这、这还是一见到他就变得畏畏缩缩,不敢对他大声说话的女儿吗?
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畏惧他?
难不成是女儿认亲成功,有人给她撑腰,所以胆子变大了?
云卓远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要是认亲成功了,白家的人不可能这么快就让她回来。
云懿陷入沉思,云卓远也不敢打扰她。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她悠悠开口问道:“如今可是大商国统武五十六年,当今皇上名唤金与淙?”
云卓远顿时脸色大变。
他气急败坏地压低声音斥道:“云懿,你竟敢直呼当今圣上名讳,不要命了?你想找死就自己去,别拖累我们。”
“这么说当今圣上真叫金与淙。”
“闭嘴,闭嘴,你快给我闭嘴。”
云卓远都快被她吓个半死。
云懿没有再提皇帝名讳,神情却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统武五十六年,统武五十六年,竟然已是统武五十六年……”
“逆女,你还不快挪开你的臭脚。”
云卓远被踩得快要喘不过气,可不管怎么全力就是推不开她。
要知道他可是三品武者,却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小丫头踩在脚下,说出去绝对会笑掉别人大牙。
这时,马车停下来。
车夫说:“老爷,我们到家了。”
云卓远狂拍打她的小腿:“快起来,快起来。”
云懿回过神盯着他看了看,才收起脚起身说:“派人送一套笔墨纸砚到我的房里。”
“你敢命令我?是谁给你狗胆?”
云卓远气得跳脚。
云懿无视他的怒气,走下马车回到自己的院子。
一条大黄狗小步跑到她的面前,汪汪汪地叫了几声。
云懿瞥它一眼,向卧房走去。
大黄狗也跟了上去,挡住了将要关上的房门。
云懿看到它兴奋地摆尾巴讨好她,不由地松开严肃的表情,蹲下来摸了摸了它的头。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已不是你的主人,方才你的主人摔在地上撞到额头时就已经死了。如今的我乃是当今圣上的母亲,烈靖皇太后。”
要是她这话被人听到传出府外,不只云懿,整个云家的人都会被拉去砍头。
可是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上一世的云懿是当今圣上的亲生母亲,为了给儿子打造一个盛世太平的大国,她四处征战。
岂料在她打胜战回京时遭到亲信背叛,趁她有伤在身一剑刺向她的胸口。
再睁眼,人穿到五十年后成了云家的嫡女。
大黄狗一脸茫然看着她。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云懿捧住它的头。
“要是连你都不相信,我家小崽子更不可能相信我是他的母后。”
云懿一想到儿子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她就特别难受,恨不得马上就冲到皇宫表明身份。
可是皇宫守卫森严,不是说进就能进的。
幸好五十年后的儿子还活着,要是穿到六十年后,恐怕他们已是天人相隔。
不行。
她得尽快去见她的儿子,与儿子相聚。
如今儿子临近花甲之年,已是半截入土之身,随时会离她而去,她不能把时间耗在这里。
这时,一名婢女走进院子。
“大小姐,你要的笔墨纸砚送来了。”
她把物品放在房外的地面上就离开院子。
云懿看到为她准备的笔墨纸砚都是劣质品,眉头微微一皱,原身的记忆也跟着涌了上来。
原身的父亲云卓远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为了成为皇商提高自己的地位便想尽办法接近户部侍郎的女儿白珞玉,也就是原身的母亲。想通过她获得户部侍郎的另眼相待,从而帮助他成为皇商。
白珞玉的性子十分单纯,不知对方的目的,而云卓远长得丰神俊朗又会讨人欢喜,在经过几次接触后,白珞玉很快就芳心暗许,并发誓这一辈子只嫁他这个人。
可是云卓远是商人。
商人在大商国里的地位并不高,在户部侍郎眼中更是一个贱民,根本配不上他的女儿。
白珞玉却认定云卓远,与家里人争吵一番后便离家出走与云卓远私奔去了。
向来好面子的户部侍郎觉得女儿的举动是在丢白家的脸,不仅不派人把她找回来,还放出消息说再无白珞玉这个女儿。
云卓远得知此事十分着急,多次暗示白珞玉回去求户部侍郎助他成为皇商。
只要成了皇商拥有了官级,户部侍郎就不会再反对他们成婚。
可是,白珞玉不愿意向父亲低头,气得云卓远把怀有身孕的她扔在了尼姑庵。
白珞玉伤心欲绝,每日以泪洗面,最终在分娩时难产离开了人世。
之后,原身就在尼姑庵长大。
可尼姑庵的日子并不好过,不是被打骂就是被饿肚子,要不就是给人当苦力,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就在十八岁那一年,云卓远终于派人来接她回家。
原身以为回到富商爹的家就能过上好日子,不曾想她的吃穿用度比府里的下人还不如。
直到今日,她才知道云卓远接她回来是因为户部侍郎已升为了户部尚书。让他再次打起成为皇商的主意,因此才会接她回来认亲,想用她这个外孙女打动白家人的心。
云懿冷笑:“成为皇商真有这么重要吗?”
要换作是她,家人才是重要的。
云懿想到自家儿子,迅速提起笔在纸上画了起来,直到夜幕降临才收笔。然后,带着画好的画离开云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