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长椅上坐了多久,只知道病人走了一波又一波,晚霞代替太阳,窗外玄月高高挂起。
沈漾舟靠在时凝霜身上睡的香甜,可就苦了她的胳膊了,麻麻的,就像千万蚂蚁在身上来回踱步吞噬,太难受了。
要不要叫醒他啊?
男人发丝微微凌乱,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眉毛拧成川形,嘴唇在睡梦中轻轻张合,像是在梦中呢喃什么,让人忍不住凑近倾听。
时凝霜为他抚平眉毛,好奇凑近,想听听到底在说什么梦话。
她将耳朵轻轻靠近嘴唇,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女人耳朵上。
男人梦话声很小,她不得不离得更近些。
俩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根手指之隔,这次她听清了。
是别离开我。
时凝霜有些兴奋和激动,她脑海里幻象着弟弟抱着女友的双腿,卑微乞求道:“没有你的生活我的世界将一片死寂,是你给我带来了快乐。求求你,别离开我好吗?只要你不离开我,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女友眉毛微微皱起,不耐烦道:“你没机会了,沈漾舟。我们这辈子都不会见面了。”话落,将弟弟的手掰开,转而离开,步伐坚决,似俩人绝无复合的可能。
弟弟仿佛身体被抽空,身体瘫软的倒在地上。这时天空中飘起小雨,雨滴逐渐打湿男人的发丝,外套,直致全身。
水珠从男人脸上滑过,让人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时凝霜想到这又激动起来,今天她非得知道那人是谁才行。不然她铁定睡不着。
怀着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她凑近耳边,学着男人低语,似引诱道:“告诉姐姐,你是想让哪个不离开你?”
男人竟真吐出两个字来,时凝霜又没听清。
最近我这耳朵是失聪了?为什么总是在关键时刻听不清。真是耽误大事。
她还没来得急引诱,男人嘴轻轻张开,她耳朵不出所料的又掉链子了,无奈又将距离拉进了些。
这次肯定能听清。
等了半响,男人都没说半句。
怎么回事?她都准备洗耳恭听了,怎么还不说?
她回头想查找原因,结果一看男人用手捂住自己的衣服,瞳孔逐渐放大,一副被人玷污清白的模样。
他声音微微颤抖,似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姐姐,你刚刚对我干了什么?”
时凝霜吓得魂飞出二里地,慌忙摆手解释,“弟弟,你听我解释。我刚刚只是好奇你在说什么梦话,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干。”
沈漾舟仍保持原来的动作,失望一闪而过,代替的是满脸不信。
“姐姐,其实你不用解释的,我都明白。”
这看洪水猛兽的眼神是真明白?
心虚个什么劲,反正你也没干什么,对就是这样。时凝霜昂首挺胸道:“弟弟,你明白就好。”
不知何时两人紧紧相贴,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这是她的心跳吗?为何跳的那么快。
她一骨碌起身,拉开距离后,轻轻抚摸心脏的位置。
这也不快啊!奇怪,刚才的心声是谁的。
时凝霜机械的将目光投向男人,他炙热又侵略的眼神还没来得及收回,被她抓了个正着。
男人的目光像黑夜里发现猎物的饿狼,他的眼神如同锁定猎物一般,眼里的欲望毫不掩饰,仿佛要将她吞噬殆尽。
俩人对视几秒,沈漾舟嘴角轻勾,一副被发现不装了的架势。
时凝霜就算再木讷也明白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不然她会后悔一辈子。
她暗道不好,不能被察觉到她已经发现了。
以前的点点滴滴在脑中一闪而过,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怪她是个木头。
她偷偷瞥了一眼,她知道自己装不下去了,因为已经被发现了。
她现在应该怎么办?要不一拳打醒他,大声告诉他,她是他姐?
看他那眼神有种想吃了她的感觉,有点可怕,还是先跑吧!
沈漾舟趁着女人愣神的功夫,率先走到她旁边,不给任何逃跑的机会。
男人步步逼近,时凝霜不受控制的往后逃,摸到后面的墙壁,一丝慌乱涌上心头。
还有什么比退无可退更可怕。
沈漾舟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在墙上,将女人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彼此的脸上,时凝霜顿时心跳如鼓,不过不是心动而是害怕。
镇静,千万不能自乱阵脚。或许刚刚弟弟的眼神你看错了呢,他不是这个意思,也不一定对吗?
时凝霜啊时凝霜,你这种不懂装懂的性格真的要改一改了。
她不断给自己洗脑,可沈漾舟接下来的一段话让她坠入冰窖。
“姐姐,我本来一直想找个机会告诉你我的心意,没想到,竟然提前被你发现了。不过也好,这样姐姐就有更长的时间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话落,时凝霜的心凉了一半,一个从小看到大的人竟然对她产生了这种歪心思,而且还是在不知道她不是亲姐姐的条件下。
她的教育是真的失败啊。
怪她平日里没教过他,亲姐弟之间是不能在一起的,违背人伦。
幸亏他没有明确表达对她的感情,她还有机会。
以后她定要告诉他,姐弟之间是不能产生那种感情的,是会天打雷劈的。
对,以后还要与他保持距离,不给他接近的机会,这样还能在没彻底沦陷的时候纠正过来。
她尽量用着和平常一样的腔调道:“傻弟弟,你说什么傻话呢。我们当然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姐弟了。”
“亲姐弟”三个字加重语气,像是在提醒男人,他们是有着相同血脉的人,这是他们永远也跨不过的大山。
时凝霜不敢看男人的眼神,继续道:“一日为姐终身为姐,你对姐姐的心意我也一直知道,你这么努力做一个好弟弟,我也不会做一个好姐姐。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姐弟。”
男人轻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眉眼间尽是不羁,声音带着几分诱惑道:“有血缘关系?原来姐姐纠结的是这个啊!既然你介意这个,改天我就把身体肮脏的血液全部还给他们,反正我也不想要。其实姐姐你也是爱我的,对吗?”
时凝霜被气笑了,她说的还不够明显吗?当一辈子的姐弟啊,而且他是从哪里得出爱他的结论的。
至于男人说的换血,她压根没往心里去,只觉得是开玩笑。
冷静,千万别生气。
她深吸一口气,盯着沈漾舟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沈漾舟,你听着,我是爱你,但爱分很多种,我对你的爱只是亲情层面的。至于你想的那种爱完全没有。而且我们是一个爸妈生的亲姐弟,你不能对我产生那种感……”“情”字还没说出口,沈漾舟就激动的握住时凝霜的手,“姐姐,你果然是爱我的。这样就足够了。姐姐,你放心,没有人能阻碍我们在一起。”
时凝霜一口气差点没吸上来,她是那意思吗。
看到弟弟开心的表情和俩人相握的手,她两眼一黑,真想晕过去算了。
她在不弄伤沈漾舟的前提下,小心掰开紧握的双手,将男人一把推开,沈漾舟摸着胸口,含着泪水看着时凝霜,似被刚才的动作狠狠伤了心。
她闭了闭眼,告诉自己千万别心软,孩子教育要趁早,绝对不能纵容他一错再错。
她应该怎么说才能在不伤弟弟自尊心的前提下打消他这个想法呢。
思索半天,开口道:“沈漾舟,你给我听着。”
男人歪着头认真的盯着她,眼睛仿佛再说姐姐,我很听话的,你让我听我就乖乖听哟。
时凝霜不自在歪过头去,轻咳一声,严肃道:“沈漾舟,你认为喜欢我,不过是把亲情误解为爱情。”
他连忙否认:“我早已不是小孩了。”
言外之意就是他分得清两种关系的不同。
误解的人一般很少会承认自己误解,除非有个人打醒他,而那个人就是她。
“平日里我们总是在一起,在你难过受伤的时候我也总是第一时间出现。你觉得我给你了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你已经习惯我出现在你的生活中,你觉得没有我,你的世界就一片黑暗了,对吗?”
沈漾舟眨巴着眼,似装满漫天星空,深情的望着女人,声音沙哑而富有磁性,像从海底来的精灵,蛊惑而神秘。
“姐姐,为何会知道我心中所想。莫非姐姐和我一样,也暗中观察着彼此?我们果然是天生的一对。”
时凝霜被他的脑回路给惊到了,暗中观察?她是变态吗?等一下,“和我一样”是什么意思?他该不会……
不,不可能。肯定是她想多了。
不过弟弟依然不爱按套路出牌,没关系,她有信念感就行。
“沈漾舟,你是不是觉得自从回到这个家,就是个局外人,觉得家里没有你的位置,被家里人忽视,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可直到我们遇见了彼此。你发现这个家里有和你一样的人,你不自觉放下戒心,并全身心将所有情感都交付给我。”
铺垫了这么多,有点口干舌燥。先缓一下,毕竟重点在后面呢。希望弟弟能有所觉悟,也不算辜负她一番口舌。
沈漾舟眼睛更亮了,姐姐果然是最懂他的。如果错过了,他这辈子都不会遇到第二个了。而且他不能忍受姐姐同别人在一起,就算今后粉身碎骨,他也绝不后悔。
“可你对我产生的根本就不是爱情,而是亲情,是一种精神上的寄托。你渴望爱,希望别人爱你。而你把这种希望寄托在我身上,长此以往下去,你就觉得你对我产生了那种感情,其实那是一种错觉。你对我从始至终不过只有姐弟之情罢了。”
沈漾舟紧紧攥着手指,原本干净整洁的纱布被鲜血渗透,但他浑然不觉,脸上满是委屈与焦急。
他将时凝霜的手按在自己滚烫的胸膛上,“你感受到了吗?姐姐,我的这颗心脏现在正为你而疯狂跳动,而且只为你,也只有你。一旦你离开,我的脉搏我的呼吸就会立刻停止。”
“姐姐,你觉得谁家弟弟会离开姐姐活不了?”
时凝霜用力推开他,他果然是疯了,心中压抑着爆粗口的欲望,“傻弟弟,如果你能分的清,今天就不会和我讨论这些。”
纱布被染的鲜红,沈漾舟步步紧逼,他手颤抖着,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他凑到时凝霜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似真诚的告白,“姐姐,你不知道吧我对你有亲吻的欲望,甚至想……”,他轻笑一声,“你还会觉得我对你只是亲情吗?”
时凝霜张大嘴巴,似被男人惊世骇俗的语言给惊到了。
她脑子有半天卡壳,指着男人,大喊“成何体统”,就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她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到底怎么处理才能将伤害缩到最小化啊!
她语无伦次道:“沈漾舟,你疯了不成,我是你的姐姐,你怎么能,怎么能对我产生这种感情呢?你知道的这种关系会被人诟病,会被别人戳脊梁骨的,会一辈子抬不起头的。一旦我们被贴上这种标签,就一辈子如同暗道的老鼠一样,永无天日。”
时凝霜企图用世俗的眼光和今后悲惨地遭遇来挽回他的想法,想让他及时止损。
谁知他根本不听,沈漾舟语出惊人道:“我不怕。这个世界上没人规定不能和姐姐在一起,只不过是道德不让他们跨出这一步罢了。可我不怕,姐姐。我不怕。”
时凝霜真想崩溃大哭一场,老弟,你要不听听自己在说什么,简直没救了。
冷静啊!一定要冷静。
去他妈的冷静,这事换谁都要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