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妤盯着手机屏幕发呆，黎栀的消息又跳了出来：
「姐妹，主动才有故事！他可是张凌赫级别的帅哥！」
她揉了揉太阳穴，心想现在哪还有心思管什么帅哥。手指一滑，鬼使神差地点开那个备注为「15」的联系人——这个素未谋面的网友，此刻竟成了她唯一能倾诉的对象。
「我想问一下啊，如果你头天去酒吧发疯遇到上司了，上司还把你送回家，现在要尴尬死了，一般这种情况，你说怎么解决，朋友。」
发送完这条消息，桑妤把手机反扣在桌上，仿佛这样就能逃避现实。
江凛刚翻开M集团的尽调报告，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划开屏幕，看到那条消息时，唇角不自觉勾起一个弧度。
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片刻，回复：
「总不能杀人灭口吧」
桑妤看到这条回复，差点把咖啡喷出来。
“这人还挺抽象...”她小声嘀咕，正想再发点什么，秦诗诗的高跟鞋声已经由远及近。
“十分钟后开会，M集团的风险分析。”秦诗诗扫了一眼桑妤桌上的文件，“把杠杆收购的敏感性分析准备好。”
“好的，秦总。”
会议室。
投影仪亮起，楚悦率先汇报M集团的财务数据：“目标公司过去三年EBITDA复合增长率12%，但负债率已达75%，存在明显的偿债风险...”
秦诗诗皱眉：“DCF估值呢？”
“折现率取12.5%，估值区间在...”
“太保守了。”秦诗诗打断她，“曾峰庆，你说。”
曾峰庆推了推眼镜：“考虑到协同效应，我们可以将WACC下调至10.8%，这样估值区间能上浮15%。另外，他们子公司持有的专利组合可以作为增信措施...”
秦诗诗微微点头，目光转向黎栀。
“我补充一点，”黎栀调出一张图表，“M集团的现金流存在季节性波动，建议在交易结构中设置earn-out条款，将30%对价与未来三年业绩挂钩...”
会议结束时，秦诗诗敲定方案：“明天楚悦跟我去M集团做管理层访谈，米莉和黎栀晚上约见他们的PE股东，记住，收购对价必须压到8倍EBITDA以下。”
散会的人流中，桑妤悄悄掏出手机，那个「15」的头像又亮了起来：
「其实有个办法——装作什么都不记得，职场生存法则第一条。」
桑妤盯着这条消息，突然觉得这个素未谋面的网友，似乎比想象中更了解她的处境。
“怎么江总不参加这次会议？”楚悦一年走出会议室一边和米莉说着。
“这个策划案是江总来之前的，谁闲着没事儿管之前的案子啊？”米莉笑笑。
米莉走到桑妤的工位上对着桑妤说着：“晚上少不了要应酬，那你酒量不好，尽量别喝，你跟着我后面就行了，这是你第一次应酬，我怕你应付不过来……”
“你放心，我一定会听我米姐的话。”桑妤对着米莉笑笑。
“小样儿。”米莉笑着走回自己的工位。
江凛谈完合同回到公司时，办公区已经空了大半。
他站在桑妤的工位前，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目光扫过她整齐摆放的文件和那杯喝了一半的咖啡。
“剩下的人呢？”他问曾峰庆。
“秦总和楚悦出外勤了，桑妤和米莉去应酬了。”
“哪个案子？”
“M集团那个。”
江凛眉头一皱，声音冷了几分：“把应酬的餐厅发给我。”
没等曾峰庆回答，他已经转身离开，背影凌厉得像一把出鞘的刀。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桑妤跟在米莉身后踏入餐厅，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晕在走廊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推开包间门的瞬间，扑面而来的烟酒气让她微微蹙眉。
米莉捏了捏她的手心，压低声音：“待会儿看我眼色。”
桑妤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
半小时后
借口去洗手间的间隙，桑妤终于得以喘息。走廊尽头灯光昏暗，她刚转过拐角，忽听一阵压抑的啜泣。
“求求你……不要这样……”
女人的哀求声从虚掩的包间门缝里渗出。桑妤脚步一顿，透过缝隙看见一个男人正粗暴地拽着女人的手腕，对方挣扎间，酒杯砸落在地，碎片四溅。
桑妤脚步一顿，循声望去——
隔壁包间的门虚掩着，一个男人正粗暴地拽着女人的手腕，脸上带着令人不适的冷笑。
“住手！”桑妤想都没想，直接推门而入。
男人转头，眼神阴鸷：“我劝你少管闲事。”
“你信不信我报警？”她掏出手机，指尖刚碰到屏幕，男人猛地挥手，手机“啪”地摔在地上，屏幕碎裂。
那个女人正准备撞向男人然后逃出包间。
“臭娘们儿，找死？”男人扬起手，作势要打那个女人。
桑妤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去，挡在女人面前，紧紧闭上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落下。
她缓缓睁开眼，视线里是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稳稳扣住了男人的手腕。
顺着那只手往上，她看到了江凛冷峻的侧脸。
他眼神极冷，声音低沉得像是淬了冰：“我报警了，不想被抓就滚。”
男人脸色一变，甩开手，骂骂咧咧地逃走了。
桑妤这才回过神，连忙扶起地上的女人：“你没事吧？”
女人抽泣着摇头，连声道谢。桑妤轻声安慰：“你得学会保护自己，法律才是你的武器。”
女人点点头，匆匆离开。
走廊里，只剩下桑妤和江凛。
他转过身，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怒意：“为什么就这样冲上去了？”
“难道不应该吗？”她下意识反驳，“那个女孩快被欺负了。”
“如果我没来，你怎么办？”
“我可以报警的。”
“你的手机都被打掉了。”
“……”桑妤哑然，最终低声道，“……谢谢你。”
江凛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移开视线，下颌线绷得极紧。
桑妤从未见过他这样——眉宇间的戾气几乎压不住，连呼吸都带着克制的怒意。
她突然有些无措。
“你怎么会来？”她小声问。
“米莉在哪个包间？”他反问。
“A206。”
“下次应酬，必须带部门的男生。”他语气冷硬，不容置疑，“女生独自应酬不安全。”
说完，他径直朝A206走去，背影挺拔而锋利，像一柄出鞘的利刃。
桑妤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江凛。
强势、冷厉，甚至带着几分她从未察觉的暴戾。
可奇怪的是，她竟莫名觉得……安心。
包间的门被推开时，江凛周身冷冽的气场骤然收敛。
他唇角微扬，眼底的锋芒化作恰到好处的客套，举杯与客户寒暄时，连指节扣住玻璃杯的弧度都透着游刃有余的从容。桑妤怔怔望着他——方才走廊里那个戾气横生的男人，此刻竟像是从未存在过。
米莉喝得双颊酡红，正歪在座椅上掰着手指算合同条款。江凛不动声色地接过话头，三言两语将话题引向正轨。酒过三巡，他修长的手指在合同签名处轻点，钢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这场应酬终于尘埃落定。
众人散去后，桑妤搀着米莉站在餐厅门口。九月底的晚风卷着落叶擦过脚踝，她下意识缩了缩肩膀。
肩头忽然一沉。
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裹住她，雪松混着威士忌的气息扑面而来。江凛的指尖在她肩头停留半秒，转身便要离开。
“江总。”桑妤突然喊住他。
霓虹灯在他轮廓上投下变幻的光影，他侧首时眉骨投下一片阴影。
“我知道了，”她攥着外套袖口，声音很轻，“以后不会在保护不了自己的时候逞英雄了……今天谢谢你。”
江凛脚步微顿，却未应答。
他忽然开口：“知道她家住哪儿吗？”
桑妤点头，报出米莉的公寓地址。
代驾司机拉开后座门时，江凛单手抵住车门上沿：“先送她。”
车内暖气驱散秋夜寒意，桑妤透过后视镜，看见他垂眸松领带的剪影。车窗外的灯火流水般掠过，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斑。
米莉醉醺醺地靠在她肩头嘟囔：“宝贝儿……你身上怎么有江总的香水味……”
桑妤倏然僵直了背脊。
后视镜里，江凛的唇角几不可见地弯了弯。
桑妤掐了一下米莉：“说什么呢……”
米莉吃痛的叫了一声，桑妤立马捂住她的嘴。
把米莉送到家后安置好，桑妤这才又回到车上，米莉家离桑妤家倒是不远，没过多久就到了星河湾悦澜居。
车停在地库，江凛推门而下，径直走向电梯间。
桑妤小跑两步跟上，声音里带着迟疑：“江总，不用送我上去了……”
电梯“叮”的一声抵达，金属门缓缓打开。江凛迈步进去，转身时见她仍站在原地，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不进？”
桑妤慌忙踏进轿厢。
密闭空间里，雪松混着威士忌的气息无声蔓延。她攥着包带，余光瞥见镜面墙上映出两人身影——他肩线挺拔，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喉结在冷光下投下一道锋利的阴影。
一个荒唐的念头突然窜进脑海：他该不会是想对我图谋不轨吧……
“江总，”她声音发紧，“大晚上的，我也不好请您去我家坐坐，要不然……”
电梯在十六楼停下。
江凛长腿一迈，走向1602门前。指纹锁“嘀”的轻响在寂静走廊格外清晰。
他转身，倚在门框上看她。
“我，”他顿了顿，嗓音低缓，“并不想去你家坐坐。”
桑妤僵在1601门口，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男人忽然低笑一声，眼底浮起几分玩味：“难不成——”他拖长音调，“大晚上的，你想邀请我去你家坐坐？”
最后一个音节咬得极轻，像羽毛扫过耳膜。
桑妤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我住1602。”他慢条斯理地补充，指尖在门把手上轻叩两下。
走廊感应灯倏然熄灭。
黑暗中，她有些慌了神，她立马输入密码走进屋子，然后对江凛说着：“晚安江总。”
门锁闭合的“咔哒”声不禁让江凛觉得有些好笑。
进屋后，她背靠着门缓缓滑坐在地，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居然就住在我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