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随意，仿佛是杀一个再平常不过之人。
“我在大晋遇刺的消息被传回南部落盟了。”呼勒眼中的笑意散去：“大宗主震怒，已经传令让我回去了。”
“你是故意的吧？”
顾澜庭清冷的面容隐现怒意，南部落盟的人生性凶残好斗，铁定会借机在边境挑衅生事。
“这个消息并不是我的人放回去的。”呼勒找了张就近的石凳子坐下，才继续缓缓道来：“传信之人的目的，我想用不着我说，顾将军都能猜到吧。”
是想让双方再生嫌隙，让南境战火延续。
背后策划之人，是把他们耍了个遍，还顺带着想要他们的命。
“耶佐思想要我的命不假，但这些弯弯绕绕，他没那个脑子。”说起耶佐思，呼勒就难掩嫌弃。
顾澜庭在南境跟耶佐思交过几次手，只会纸上谈兵，实战根本不行，要不是呼勒次次替他善后，南部落盟怕是连草原南边的那几块土地都保不住了。
她沉眸看着呼勒，眼底泛起冷意：“你心中既已有想法，自去验证便是，不必总来我这里试探。”
呼勒侧过头，狐狸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说我都伤成这样了，作为交换条件，你们的皇上会不会松口让我带你回去？”
“做梦！”
顾澜庭抬脚就往他左边大腿上踹了一脚，他险些没坐稳跌了下去。
他料到了她会揍他，却没想到下脚这么狠。
“看来顾将军是真的挺讨厌我的。”
“你知道就好，别再痴心妄想了。”
呼勒笑了笑，望着眼前布局宏伟雕龙画凤的亭塘廊阁，如今已是深秋，可目光所及之处，仍是花团锦簇一片生机，这和一入秋便萧条落寞的盟里相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都说我们南部落盟的人是荒野蛮人，到处抢掠周围的资源，可是没办法啊，我们得活下去。”
“你们要活下去，所以就断了别人的活路。”她想起南境无辜死去的百姓，怒火腾地被点燃。
“顾将军没有体会过，在草原里要活下去有多么艰难。”呼勒没有避开她冰冷的目光：“不管是帐篷里还是马棚草堆里降生的孩子，自打出生，只要没死，就得学会争夺，吃的和穿的都要抢，更别说其他了。”
“成年人挨饿受冻，可以忍，可孩子呢？他们只会张着嘴，哭着喊着要吃的。”
“这不是你们杀人抢掠的理由。大晋南境的很多城镇不也是地处荒外，可我们没有去抢，我们是靠着自己把水引过来，把粮食种出来。呼勒，并不是你们的困难才叫困难，事在人为，只是你们祖祖辈辈选择了不劳而获，手段残忍。”
呼勒有一瞬的失神，恍惚间眼睛被明亮的光芒刺痛，他掀了掀眼皮，直到看清了顾澜庭灼热的目光。
“也许顾将军是对的，如果我们不是各为其主，说不定能成为不错的朋友。”呼勒收回目光，微顿片刻后：“还有件事，我想跟你澄清一下。”
“什么事？”顾澜庭敛着黑眸，已经不太耐烦了。
“之前你们南边驿站里的人全被屠杀，这事，不是我们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