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静！！！”
一声饱含灵力、近乎咆哮的怒吼猛地炸响，盖过了所有喧嚣。
徐开长老须发皆张，青色的道袍无风自动，一股凌厉的剑意瞬间笼罩全场，压得所有弟子胸口一窒，瞬间噤若寒蝉。
他脸色铁青，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但眼神已经重新凝聚起骇人的锐利。
“测灵水晶…突发意外损毁！”徐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咬牙切齿，“今日入门测试，暂停！”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满腹的惊疑困惑，目光如电般扫过下方，尤其在朝辞之前站立的位置停留了一瞬，但那个灰衣少女已经巧妙地隐没在人群中，难以分辨，他只能看到一张张或惊愕、或崇拜、或茫然的脸。
“所有新入门弟子，原地待命！内门弟子听令！”
徐开转向那几个同样处于震惊状态的内门弟子，“立刻封锁演武场，任何人不得靠近石台！速去请器峰首座及执法堂长老前来。”
“是……是！徐长老！”内门弟子们如梦初醒，慌忙行动起来。
徐开自己则缓缓降落在碎裂的水晶石台旁，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捻起一片最大的、边缘锐利的水晶碎片，指尖灌注一丝精纯的灵力，仔细探查着断口。
不是外力重击……
没有灵力侵蚀的痕迹……
更像是……内部结构瞬间被某种无法承受的力量彻底瓦解
这个结论让他心头巨震，能瞬间瓦解元婴级测灵水晶内部结构的力量，绝非他所能拥有，那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是水晶本身出了岔子？可这法宝传承数百年，从未有过此等先例！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扫向新弟子人群，那个叫“朝辞”的灰衣少女……她触碰水晶时，水晶毫无反应，紧接着赵锦汐触碰时水晶就裂了……是巧合？还是……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丝丝寒意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难道……水晶的损毁，并非在他触碰之时，而是在那灰衣少女按上去的瞬间？
那股足以摧毁测灵水晶的毁灭性的力量太过内敛、太过恐怖，以至于水晶表面毫无异状，直到后续的触碰引发了连锁崩溃？就像一根被压到极限的弦，轻轻一碰，便彻底崩断。
这个想法让他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若真如此，那少女是何方神圣？又或者是什么怪物？
就在这时，两道强大的气息由远及近，瞬息而至。
一位是须发皆白、面容古板的老者，身穿绣着炉鼎纹饰的道袍，正是器峰首座严长老。
另一位则是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人，一身玄色劲装，乃是执法堂长老梁康。
“徐师弟，何事如此紧急？”严长老看着一地碎片，古井无波的脸上也露出了惊容，“这……这是测灵水晶？！”
梁康长老的目光则如刀子般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徐开身上，声音冰冷：“徐长老，发生何事？测灵水晶乃宗门重宝，怎会碎成这样？”
徐开站起身，脸上混杂着尴尬、凝重和深深的困惑，他指了指地上的碎片，又摊开自己的双手，语气艰涩：“严师兄，梁师兄，水晶……突然自行碎裂。我……我不过是在发现裂痕后上前探查，指尖刚触碰到，它就……彻底崩解了。”
“自行碎裂？”严长老眉头紧锁，立刻俯身仔细检查碎片，“绝无可能！此宝结构稳固，非外力或远超其承受极限的力量不可毁！”
梁康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他盯着徐开：“徐长老的意思是，在你触碰之前，它已经坏了？”
“正是如此！”徐开连忙指向旁边脸色依旧苍白的赵锦汐，“这位弟子在测试时水晶毫无反应，负责弟子检查时才发现裂痕，我上前确认时，它就碎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赵锦汐身上。少女吓得浑身一颤，眼泪又涌了上来：“长……长老明鉴！弟子……弟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把手放上去，它…它没亮……然后……然后就……”
严长老检查片刻，拿起一片碎片，指尖灵力吞吐，闭目感应，片刻后，他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爆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惊疑：“怪哉！碎片中残留的灵韵…并非外力摧毁的狂暴，更像是……被一种难以言喻的、绝对性的力量瞬间吞噬了核心灵枢，这……这简直闻所未闻！”
“绝对性的力量？”梁康长老眉头拧得更紧，他看向徐开，“徐师弟，在赵锦汐之前，是谁测试？”
徐开的心猛地一跳，那个灰衣少女的身影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他沉声道：“是……一个叫‘朝辞’的弟子。”
“朝辞？”梁康目光如电，扫视人群，“人在何处？上前答话！”
人群中一阵轻微的骚动，弟子们下意识地左右张望，寻找那个不起眼的灰影。
朝辞平静地从人群边缘走了出来，再次站到了场地中央，她依旧低着头，灰扑扑的衣裳，瘦小的身形，看起来比之前更加瑟缩，仿佛承受不住几位长老强大的威压。
“弟子朝辞，见过长老。”她的声音细微，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
梁康锐利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穿透：“是你触碰了测灵水晶？”
“是。”朝辞的声音低若蚊呐。
“当时是何情形？水晶可有异样？”
“弟子……弟子将手放上去……很努力……很努力地想感应……可是……水晶一点光都没有……”朝辞的声音带着委屈和茫然，头垂得更低，“弟子……弟子也不知道为什么……然后……弟子就退下来了……”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就是一个天赋极差、努力尝试却失败的普通少女模样，充满了沮丧和无措。
严长老也走了过来，强大的神识毫不避讳地笼罩住朝辞，仔细探查。
然而，反馈回来的信息让他更加困惑——经脉滞涩，气血微弱，丹田空空如也，莫说灵力，连一丝先天之气都感应不到，简直比最普通的凡人还要“干净”。
“奇怪……太奇怪了……”严长老喃喃自语，收回了神识，这样一个毫无根基的少女，怎么可能引动那足以摧毁测灵水晶核心的力量？难道真是水晶自己寿终正寝，恰好坏在了她测试之后？
梁康也探查了一番，同样一无所获，他眉头紧锁，看了看一脸无辜茫然的朝辞，又看了看地上那堆价值连城的碎片，再看看旁边一脸“闯下大祸”表情的徐开和惊魂未定的赵锦汐，饶是他经验丰富，此刻也觉得棘手无比。
“此事……蹊跷甚多。”梁康最终沉声道，“测灵水晶损毁，乃宗门大事。所有在场弟子，今日所见所闻，不得外传半句！违者门规处置！徐长老，严长老，还有这位……朝辞、赵锦汐，以及负责测试的弟子，随我去执法堂详细问话记录，其余新入门弟子，由内门弟子带回临时居所，等候后续安排。”
一场轰轰烈烈的入门测试，最终以测灵水晶离奇粉碎、数位长老面色凝重地带走关键人物而草草收场。
演武场上空回荡着梁康长老严厉的禁令，留下的弟子们面面相觑，脸上交织着惊骇、茫然和强烈的好奇。关于徐长老“一指碎水晶”的传说，恐怕会以惊人的速度在无忧剑宗底层弟子中悄悄流传开。
而被执法堂长老带走的朝辞，在转身的刹那，无人看见的角度，那深潭般的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微笑。
她微微侧头，最后看了一眼演武场上方那片湛蓝的天空，天气不错，阳光真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