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沈钰以为自己要狠狠摔在地面上,准备等死时的电光火石之间,腰间却多了一张有力的大手……
那张有力的大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揽入了怀中。那宽阔的身形倒是衬得怀里沈钰有些娇小。
想象之中的痛感没有来袭,鼻尖倒是萦绕着一种好闻的檀木香。这檀木香,闻起来倒是颇为熟悉。是在哪里闻到过的呢?
“……你还要待多久?”
沉稳的,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钰的耳朵在一瞬间就红透了。
真是一副好听的嗓音,沈钰想。
她猛地睁开紧紧闭着的桃花眼,却发现自己正依偎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而那好闻的檀木香,正来自于他的身上。
沈钰赶紧站直了身子,想要退后远离男人的胸膛,却没想到被男人放在腰间的手拦住了。挣脱不了,沈钰疑惑地抬头看向男人。
对视的一瞬间,沈钰的瞳孔都抖了抖。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那张脸,她更不可能忘记!
那张堪称女娲炫技之作的脸,算不上多么白,却是生得剑眉星目,有棱有角,薄唇透露出天然的薄凉,明明容貌还稍显年轻气,却带给人一种不属于该年纪的沉稳与成熟,像是早已饱含风霜。
男人此刻正垂眸注视着她,那双深邃如渊的凤眼仿佛能洞悉一切,漆黑的瞳孔里,隐隐藏着捉弄的笑意,以及其他的一些复杂的,她看不懂的情绪。
只一眼,寒意便从头渗透到脚底,那是从血脉里扩张的威严,打出生起就具有的高贵与傲气,一种耳濡目染的独属于上位者的凝视。
这种恐惧,很大一部分来自于上一世带给她的记忆。
眼前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东宫那位威高权重的太子殿下——裴靖安!
记忆里,当年太子裴靖安突然发动政变,那段动荡的时期,作为太子党的白涧柳整整七日不进家门,她就在家等待了整整七日。
也就是这七日,这位太子殿下便解决了所有对新政权有威胁的隐患,手段可谓极其狠辣,那段时间,整个皇宫血雨腥风,一夜之间血流成河。
在政权即将稳固的日子里,她没有等到丈夫的归来,却等来了丞相府意外走水的惊人消息,而作为前朝丞相的父亲沈立以及沈府上上下下就这样死于一场意外,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这次意外,与裴靖安等太子党一派绝对脱不了干系!
至于为什么这一世她会遇到裴靖安,难道是因为自己避开了与白涧柳的相遇,才导致了事件发生了改变吗?
裴靖安的嘴角噙着玩味的笑,终于把放在沈钰腰间的手拿开了。她失去支撑的身子向后退了几步,离开了男人的胸膛。
“阿妹!”沈长卿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跑那么快……太子殿下!”
沈长卿收拾起嬉皮笑脸,拉过一旁的沈钰恭恭敬敬地行礼,
“在下与小妹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
沈丞相家的?”裴相如发问。
“正是,不知小妹是否冒犯到殿下?小妹尚且年幼……”
“尚且年幼?”打断了沈长卿的话,裴靖安盯着一旁的沈钰,这一盯,盯得沈钰头皮发麻。
“我没记错的话,沈小姐如今年岁十八了吧?”
此话一出,同时沉默了沈家兄妹二人。为什么他会清楚沈钰的年岁?
“……正是”
“按我大永的律法,年岁满十八便可安排婚嫁,沈小姐,尚且年幼?”
沈长卿的背上已冒出了冷汗,他意识到沈钰一定是得罪了这冷面阎王,颤颤巍巍地开口:
“长卿在此给殿下赔不是了,小妹自幼被惯坏了,不知宫中规矩,是我等管教不严,”
沈长卿看了眼身边缩起尾巴的沈钰,沈钰心虚地别开了视线,
“不知小妹是犯的是什么错?回去后,我等一定严加看管!”
裴靖安一旁的大太监魏顺忠尖声开口:
“犯了什么错,哼,真把这皇宫当做了自己家!咱家可以亲眼看到,沈小姐一头撞到了我家殿下身上!太子殿下金枝玉叶,尔等岂承担得起?”
沈长卿听到后天都塌了,他这个妹妹呀,打小就爱闯祸,平常自己还能兜底。这次完啦,得罪了太子,闯祸闯进了皇宫里!
沈长卿把头低到了尘埃里,马上就要跪地上赔罪了,一旁的沈钰看不下去一直为自己兜底的阿兄了。
从小到大,自己每一次闯祸想到的第一个人总是阿兄,因为无论犯多大的错,他总能想尽办法解决,甚至会帮她揽下罪名,替她受罚。
就是这一点,她不知道已经麻烦了沈长卿多少次。她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一样了,她该学会自己承担责任了!
她把沈长卿拉到了身后:
“太子殿下,撞到了您是沈钰的不是,我向您赔罪,但这事与他人无关,要打要罚罚,沈钰全都接受,直到能获得您的原谅!”
“哦?什么都接受?”裴靖安挑了挑眉,直勾勾盯着沈钰。
“是,谨听殿下安排!”
“我记得沈家小姐,尚未婚配?”
沈钰和沈长卿身子一僵,他莫不是要为沈钰张罗什么婚事……沈长卿急了,还想说什么,却被沈钰阻止了下来。
“……是!”
裴靖安扯出一抹笑,而这笑对于沈钰和沈长卿来说,倒像是来索命的。
“哎呀殿下!我可是寻了您好久!”
远处传来了沈钰这两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声音,关于那人的记忆深入骨髓,永世难忘!
听到那声音的一瞬间,沈钰缓缓抬起了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白涧柳还是穿着与前世一样的红色锦袍,带着独属于探花郎的探花帽,此时正值风华正茂的白涧柳,正小步跑来。
只是这一次,二人相遇的形式发生了改变。
“探花郎?”裴靖安盯着整理服饰的白涧柳,神色淡淡。
“正是在下!”白涧柳此刻身为大永享受最高荣誉的探花郎,说话自是颇带些骄傲。
白涧柳行完礼,余光瞥到了沈钰二人,好奇的他转过头去。
仅此一眼,白涧柳便呆在了原地。他从未,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
肤若凝脂,颜如牡丹,一双桃花眼灵动醉人,一张樱桃唇可爱可喜,纤长浓黑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
这颤动地哪里是沈钰的睫毛,颤动地明明是他白涧柳的心!
而沈钰死死盯着白涧柳,那眼神像是要把他撕碎了,她倒是真想要撕开这张好看英俊的皮囊,去看看那颗心脏是不是肮脏的令人作呕!
上一世的记忆涌入脑海里,无数块记忆碎片拼凑在一起,沈钰内心的愤怒与恶心不停翻涌………
婚后琴瑟和鸣的生活片段,枕边人对自己所许下的情意绵绵的话语,直到临死前白涧柳的两极反转的态度,以及赐下毒酒时那冷漠如冰的眼神。
为什么一个人的爱可以伪装得那么好?从始至终,都是冷冰冰的利用……
太割裂,落差太大,才使得记忆更加刻骨铭心!
而此刻的白涧柳的记忆中,他不过与沈钰刚刚相遇罢了。
他哪里知道沈钰为什么会一直盯着他,只知道眼前的女子毫不避讳,那炽热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灼烧掉。
只是,他为什么会感觉一种杀气?
应该是他的错觉!
白涧柳收回了直勾勾的视线,像个温润公子,眉眼弯弯看着沈钰问道,
“这是哪家的小姐?竟生得如此娇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