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1 / 1)

陆期遥骤然起身,几步冲到紧闭的卫生间门前。

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像是在极力掩盖着什么动静。

“阮棠!开门!”陆期遥沉声威胁,“你想清楚了,要么离婚,一切债务你自己负责,要么就好好待在我身边当陆太太!”

回应他的,只有里面持续不断的水声。

陆期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一股无名火燃尽了他的理智。

阮棠果然安分不了多久,她一直在策划着逃跑!

虽然窗口焊死了,但下水道并没有。

她不会是想从下水道逃跑吧!

就在他真的开始考虑是否要让人强行破门时,水声停了。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门被拉开一条缝。

阮唐扒着门框,探出一张脸。

那张脸此刻白中透青,冷汗涔涔,嘴唇都失了血色。

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

她气若游丝,眼神涣散:“我……我不行了……上吐下泻……陆期遥……送我去医院……快……”

黑色的库里南在夜色中疾驰,引擎发出压抑的低吼。

副驾上,阮唐蜷成一团,裹着陆期遥车上的羊绒毯子,因虚弱而冷得颤抖不已。

胃里翻江倒海,一阵阵绞痛和恶心感交替袭来。

饿太久又突然暴食油腻,脆弱的肠胃终于不堪重负,急性肠胃炎来得迅猛。

刚才吃得有多放肆,现在就有多痛苦。

驾驶座上,陆期遥紧抿着唇,侧脸线条绷得死紧。

他扫了一眼身侧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身影,眉头锁得更深。

他刚才还不信邪,给她喂了助理紧急送来的药。

结果刚吞下去不到三分钟,她就冲回卫生间,吐了个昏天黑地。

这下不去医院也得去了。

但鉴于她总是想离开自己的举动,他不由得多留了一个心眼。

万一是苦肉计呢。

他按下车载电话,接通了那个 24小时待命的号码。

“喂?陆大总裁,深夜扰人清梦有何贵干?”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慵懒又带着点怨气的男声。

“解溱,准备一下,我二十分钟后到。”陆期遥言简意赅。

“嗯?你终于被你哥打断腿要来找我接了?不对,你这声音听着不像有病……”解溱的声音清醒了几分,“等等,二十分钟?有没有搞错,现在可是凌晨!”

“不是我。”陆期遥打断他,“阮棠吃坏了肚子,我带她来看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爆发出抓狂的吼声。

“陆期遥你这个神经病!我是骨科,外科医生!不是社区诊所看感冒拉肚子的全科大夫!你大半夜给我打电话,就让我给你老婆看肠胃炎?”

陆期遥忽略了他的吐槽,语气不容置疑,“不是你,我不放心。就算是外科医生,基础病理总懂吧?”

“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上班当牛马,下班还要给你擦屁股!”解溱在那头骂骂咧咧,但还是认命地妥协了,“行行行!祖宗!我这就滚去医院候着!”

“下回你再为这种破事半夜吵我,我直接给你开颅检查脑回路正不正常!”

电话被愤愤地挂断。

阮唐迷迷糊糊听着这段对话,心里那点关于剧情里“深情男二”的想象瞬间幻灭。

什么温柔帅气多金,她只看到了一只社畜。

解溱这社畜的怨气,和她上辈子如出一辙。

就像半夜接到电话赶去加班的她一样苦命。

还没来得及同情,又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

她紧了紧身上的毯子,虚弱地哼哼道:“陆期遥……你能……再开快点吗?”

陆期遥眼神一凛:“又想耍什么花样?”

“……不,”阮唐气若游丝,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绝望,“我只是……怕我撑不到医院……在你这几百万的豪车上……窜了……”

“……”

下一秒,库里南的引擎爆发出更加凶猛的咆哮,强烈的推背感将阮唐狠狠按在椅背上。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化作一道道模糊的光带。

车内的暖风开得很足,稍稍驱散了阮唐四肢百骸的寒意。

在引擎的轰鸣和肠胃的翻搅中,她意识渐渐模糊。

解溱,原剧情里那个对女主一见钟情的温柔医生。

为了和女主在一起,他一直在努力帮助女主离婚,甚至不顾男主的怒气,把女主接到自己家里保护起来。

现在看来,这家伙好像有点货不对板?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闭上眼可能就没这么难受……

她头一歪,彻底昏睡过去。

身体被轻轻摇晃,阮唐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聚焦,映入眼帘的是陆期遥近在咫尺的侧脸,薄唇紧抿,眉头微蹙。

他正俯身过来,修长的手指解开她身前的安全带。

距离太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见她虚弱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陆期遥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将她连同厚厚的毯子一起打横抱起。

骤然腾空带来的眩晕感,让阮唐下意识攥紧了他胸前的布料,她下意识抬头看,只见他脖颈的皮肤因用力而绷紧,青筋在冷白的皮肤下若隐若现。

陆期遥看似清瘦,臂膀却意外地坚实有力,步伐沉稳地抱着她穿过空旷寂静的医院走廊,直奔一部专属电梯。

阮唐本还想挣扎一下自己下地走路,见他抱得这么轻松,索性开摆。

电梯直达顶层的 VIP诊疗区。

门开后,陆期遥抱着她大步流星地走进一间宽敞明亮、设备齐全的诊室。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整理器械。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来。

灯光下,男人面容极其俊美,甚至带着几分精致的妖孽感,与白大褂的禁欲气息有些违和。

只是此刻,那张漂亮的脸上写满了“我很困”、“我很烦”、“资本家去死”的怨念。

阮唐的余光扫到他胸前的名牌:解溱。

她完全无法将眼前这张怨气冲天的脸、电话里那个暴躁抓狂的声音,与书中“深情温柔男二”的设定联系起来。

总感觉他在用眼神谴责“该死的狗男女害我半夜加班”。

解溱没好气地瞥了陆期遥和他怀里的人一眼,公事公办地指了指检查床:“放这儿。祖宗,说说吧,她怎么了?”

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熟稔。

陆期遥小心翼翼地将阮唐放在检查床上:“她今天吃了很多油炸食品。”

“好像叫什么……疯狂星期四?”

解溱刚戴上听诊器:“?”

“不是吧,陆期遥,你堂堂大总裁就给自己老婆吃这个?!”他震惊地看向陆期遥。

“不好意思……”阮唐弱弱举手,“是我自己点的。”

解溱的表情更匪夷所思了。

他叹了口气,开始例行询问症状。

阮唐强打精神描述着绞痛和恶心感,话还没说完,熟悉的绞痛再次排山倒海般袭来。

她脸色骤变,猛地捂住肚子,弓成了一只虾:“不行……又……又来了!”

阮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诊室外的卫生间。

门被狠狠甩上。

只留下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表情各异。

陆期遥脸色铁青。

解溱则挑了挑眉,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甚至带着点幸灾乐祸。

“陆期遥,你这就是你留学归来,精通艺术,气质典雅、出身名门的妻子?看着不像啊,不会是被忽悠了吧,你这卖家秀差得有点大吧。

陆期遥沉下声音:“闭嘴。”

不知过了多久,卫生间的门终于开了。

阮唐扶着门框,双腿像煮软的面条一样打着颤,脸色比身上的毯子还要惨白。

她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虚脱得只剩一口气。

解溱这才收敛了看戏的表情,走过去扶了她一把,让她重新躺回检查床。

一番初步检查后,他下了诊断:“急性肠胃炎。饿过头又暴食油腻,铁打的胃也受不了,你们俩到底有没有常识啊?”

两人一个看天一个看地,活脱脱做错事不敢承认的小学生。

解溱一阵无语。也对,这俩要是有常识,就不会闹到这里来了。

“这样吧,先挂水,补充电解质,这两天只能吃流食。”

他话音刚落,陆期遥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转身出去。

片刻后,陆期遥提着一个精致的保温食盒回来,里面是熬得浓稠软烂的鸡茸粥和几碟清淡的小菜。

“吃点垫垫。”他打开食盒,在桌面上一字排开。

食物的香气让阮唐虚弱的身体本能地渴望,但翻搅的肠胃又让她提不起半点食欲。

见她浑身乏力,陆期遥将粥碗递到她唇边,动作有些笨拙。

阮唐勉强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温热的粥。

暖流滑入胃中,饱经创伤的奇迹般地没有立刻造反。

也许是身体真的被掏空到极限,也许是药物开始起效。

她小口小口地咽着,竟慢慢吃下去小半碗。

解溱熟练地给她挂上了补充盐水的点滴。

随着冰冷的液体流入血管,身体深处那令人崩溃的绞痛和恶心感终于被一点点镇压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潮水般涌来的疲惫。

陆期遥将她背后的枕头调整好,重新将她身上的毯子严严实实地裹紧。

阮唐蜷缩在洁白病床的一角,浓密纤长的睫毛无力地垂下,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看着女孩虚弱至极的模样,陆期遥轻轻叹了口气。

“睡吧,有事喊我。”

灯光熄灭,周遭沉进黑暗。

门被轻轻掩上,只留下一室寂静。

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

阮唐几乎一瞬间就沉入了无梦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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