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的晨露总带着墨香。
陈小刀蹲在门槛上,手里捏着颗灵气珠,正逗青苔玩。青蛇缠在他手腕上,尾巴尖卷着珠串似的灵气珠碎末,每接稳一颗,就往他手心里蹭一下,像在讨赏。雪球蹲在旁边的竹筐里,抱着块烤鸡皮,时不时抬头瞪青苔——那是昨天清风长老给的,本该是它的零食,被青苔抢去半块。
“别闹,给你留了灵气珠。”陈小刀把最大的那颗丢给雪球,兔子立刻叼着珠子,蜷回竹筐底层的《万兽语》上,用爪子把书页扒得沙沙响。
最近藏经阁总来些探头探脑的外门弟子。自从上次采灵草时,老乌龟对陈小刀格外亲近的事传开,就总有人说他“藏着御兽秘籍”,还有人猜《万兽语》是“上古妖兽契约”。
“刀哥,外门的人又在阁外晃了。”石头抱着捆旧书从后院进来,额头上沾着灰,“刚才看到三个穿白衫的,正盯着你的竹筐看,像是在打雪球的主意。”
“看就看呗。”陈小刀没在意,把最后颗灵气珠丢给青苔,“他们敢动雪球,青苔能追得他们绕藏经阁跑三圈。”
青苔像是听懂了,突然竖起脖子,对着阁外吐了吐信子,蛇鳞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辰时刚过,外门弟子果然来了。
领头的是个高个青年,腰间挂着柄铁剑,剑穗是显眼的红绸——是外门弟子里有点名气的赵磊,据说炼气五层,总爱带着两个跟班耀武扬威。
“陈小刀?”赵磊站在藏经阁门口,居高临下地扫他,“就是你这杂役,总赖在藏经阁?”
陈小刀正给青苔顺鳞,闻言抬了抬眼皮:“有事?”
“听说你能指挥妖兽?”赵磊身后的瘦跟班嗤笑一声,“一个连剑都不会握的杂役,也配御兽?”
“我没指挥。”陈小刀摸出块烤鸡,是清风长老刚烤的,油香飘得老远,“它们自己乐意跟着。”
雪球从竹筐里探出头,叼起鸡皮往陈小刀手心里塞——像是在说“别给他们看”。青苔则往他袖子里钻了钻,只露出个脑袋,盯着赵磊的剑穗吐信子。
赵磊被这无视的态度惹火了:“少装蒜!我看你那破书就是妖物!今天我就替宗门清理门户,把书烧了!”
他说着就要冲过来,却被清风长老拦住。老道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后院的竹椅上,手里摇着把旧蒲扇:“赵小子,藏经阁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清风长老!这杂役私藏妖物,还敢霸占藏经阁,您怎么不管?”赵磊梗着脖子喊。
“他是墨渊宗主特批的,你有意见?”清风长老扇了扇蒲扇,“再闹就去执法堂领罚,正好让你师父知道,你把练剑的时间都用来找茬了。”
赵磊的脸瞬间涨红。他师父最疼面子,要是知道他欺负杂役还被长老训斥,非扒了他的皮不可。但就这么走了,又太丢人——他眼珠一转,突然盯上竹筐里的雪球。
“不敢动他,总能动这兔子吧?”他伸手就要去抓雪球,“听说灵兔的皮毛能做暖囊,正好给我师妹当礼物。”
雪球吓得往《万兽语》里钻,小爪子扒着书页发抖。
就在赵磊的手快碰到竹筐时,缠在陈小刀手腕上的青苔突然窜了出去。青蛇像道翠色的闪电,直扑赵磊的手背,虽没下狠口,却用牙尖在他手背上划了道红痕,留下排细密的牙印。
“嘶——”赵磊疼得缩回手,看着手背上的牙印,又惊又怒,“你这蛇敢咬人!”
青苔盘踞在竹筐沿上,对着他吐信子,蛇鳞竖起,像团炸开的翡翠。
“它只是警告你。”陈小刀把雪球抱进怀里,摸了摸它的耳朵,“再动它,下次就不是划道子了。”
赵磊身后的两个跟班想上前帮忙,却被青苔的气势吓住——青蛇突然弓起身子,发出“嘶嘶”的轻响,尾巴尖敲得竹筐“笃笃”响,像是在倒计时。
“我们走!”赵磊捂着流血的手背,撂下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他刚转身,青苔突然从竹筐上窜下来,追着他的脚踝咬。不是真咬,只是用鼻尖蹭着他的裤腿,时不时用牙尖轻轻刮一下,像在逗猫。赵磊吓得魂飞魄散,抱着胳膊往藏经阁外跑,两个跟班也跟着逃窜,三人的脚步声在石阶上“噔噔”响,像被狼追的兔子。
青苔追出三丈远,才慢悠悠地爬回来,嘴里叼着片红绸——是赵磊刚才被刮掉的剑穗。它把绸子丢在陈小刀面前,用头蹭了蹭他的手腕,像是在邀功。
“厉害啊青苔。”陈小刀捡起红绸,系在它的尾巴尖上,“以后这就是你的新装饰。”
青蛇晃了晃尾巴,红绸在晨光里飘着,像朵会动的花。
这幕正好被来送药的刘师兄撞见。
药童跟在后面,手里的药箱“哐当”撞在石阶上,惊飞了檐下的麻雀。等赵磊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药童才凑过来,眼睛亮得像星星:“刀哥!你这蛇太厉害了!赵师兄平时可横了,今天居然被追着跑!”
“它就是护食。”陈小刀把雪球放在地上,兔子立刻叼起剩下的鸡皮,躲到清风长老的竹椅下,“赵磊想抢雪球,它才动的手。”
刘师兄蹲下来,看着青苔尾巴上的红绸,笑着摇头:“你啊,这下更说不清了。”
“说不清什么?”
“外门早就传你‘深藏不露’,现在青苔追着赵磊咬,他们肯定会说你‘御剑不如御兽,炼气四层能敌五层’。”刘师兄拍了拍他的肩膀,“估计明天就有人来拜师了。”
陈小刀皱起脸:“拜什么师?我连自己怎么突破的都不知道。”
“不管你知不知道,他们都会这么传。”清风长老从后院走出来,手里拿着串烤灵鱼,油香混着墨香飘过来,“三百年前那个长老也这样,只是救了只受伤的鹿,就被传成‘能召百兽’,最后躲进禁地灵泉半年才敢出来。”
“那我也躲进去?”陈小刀眼睛亮了。能不用应付外门弟子,还能睡个清静觉,挺好。
“别。”清风长老把烤鱼递给他,“老乌龟最近在蜕皮,不爱见人。你去了,它能把你赶出来。”
果然被刘师兄说中了。
下午石头去外门领灵谷时,回来脸都白了。他说外门弟子把“青蛇追咬赵磊”的事传得神乎其神——有人说陈小刀弹指间就能召来百兽,有人说《万兽语》是能号令妖兽的秘籍,还有人说他其实是化神期大佬,故意装成炼气四层骗大家。
“他们还说,下次你再让蛇咬人,就去告诉墨渊宗主!”石头蹲在竹筐旁,给雪球顺毛,“赵磊的师妹正哭着要他师父做主呢。”
“我没让它咬人。”陈小刀有点委屈,手里的灵气珠被捏得发烫,“是赵磊先动手的。”
青苔缠在他手腕上,像是听懂了,用头蹭了蹭他的手背,尾巴尖的红绸轻轻扫过他的指尖,像在安慰。
雪球从竹椅下钻出来,叼着块灵谷饼,往他手心里塞——兔子好像知道他不开心,连最爱的饼都愿意分他半块。
“别理他们。”清风长老抱着旧书从阁里出来,往书架上摆,“外门弟子就爱瞎传,去年有人看到墨渊宗主喂灵猪,还传成‘宗主炼了猪形丹’,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他把本《妖兽图谱》放在最上层,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明天有外门弟子来藏经阁抄书,你带着雪球和青苔去后院待着,眼不见为净。”
“后院有烤红薯吗?”陈小刀问。
“有,给你烤三炉。”
第二天的藏经阁格外热闹。
外门弟子们借着抄书的由头,挤在阁前的空地上,眼睛却不住地往后院瞟。有人假装整理衣袖,实则在偷看竹筐;有人故意把书掉在地上,弯腰时往石阶下瞅;还有个穿粉衫的女弟子,捧着本《女诫》,却盯着陈小刀昨天坐过的门槛发呆。
陈小刀抱着雪球,蹲在后院的灵桃树下,手里捏着根树枝,正给青苔挠下巴。青蛇缠在他腿上,尾巴尖的红绸垂在地上,被晨露打湿了边角,像朵蔫了的花。
“他们怎么还不走?”石头扒着后院的竹篱笆,往外偷看,“都快辰时了,还在抄书?”
“想看就让他们看。”陈小刀用树枝逗青苔,“反正我们有烤红薯吃。”
清风长老蹲在不远处的灶台前,正往灶里添柴,火光映得他的侧脸发红:“再等会儿,红薯快熟了。”
突然听到前院传来“哎呀”一声。石头赶紧扒着篱笆看——是昨天赵磊的瘦跟班,正踮着脚往后院瞅,没注意脚下的石阶,摔了个四脚朝天,怀里的书撒了一地。
“活该。”石头小声笑。
瘦跟班爬起来时,正好看到竹篱笆的缝隙里,陈小刀正用树枝逗蛇玩。青蛇顺着树枝往上爬,红绸尾巴扫过少年的手腕,亲昵得像只宠物。他突然想起昨天赵磊被追着跑的样子,吓得打了个哆嗦,捡起书就往阁外跑,连掉在地上的笔都忘了捡。
这幕又被其他弟子看到。等瘦跟班跑远,人群里立刻响起窃窃私语——
“你看到没?他用树枝逗蛇!那蛇居然不咬他!”
“肯定是御兽术!我就说他藏着秘籍!”
“听说赵师兄的手背上长了红疹,郎中说是中了蛇毒,得用灵气珠才能解!”
谣言像长了翅膀,没半个时辰就传遍了外门。有人说青苔是“千年灵蛇”,认陈小刀为主;有人说那红绸是“缚妖索”,能捆住比赵磊厉害的修士;还有人添油加醋,说看到青蛇吐人言,喊陈小刀“主人”。
陈小刀啃着烤红薯,听石头学这些传言,差点把红薯渣喷出来。
“他们怎么不说青苔会烤红薯?”他抹了把嘴,把红薯皮丢给篱笆外探头探脑的松鼠,“那样还靠谱点。”
青苔像是听懂了,突然从他腿上爬下来,钻进灶膛旁的柴火堆,叼出块没烧透的木炭,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红薯,然后抬头看他,像是在说“我会画”。
“厉害。”陈小刀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比赵磊强,他连画都不会。”
中午送饭时,刘师兄带来个更离谱的消息——外门弟子说,陈小刀的青蛇其实是“龙子化身”,尾巴上的红绸是“龙鳞所化”,能挡刀剑。
“还有人说要去禁地灵泉给你找‘龙食’,说是有发光的灵虾,最合龙子的胃口。”刘师兄把食盒放在石桌上,里面是刚出炉的肉包和灵米粥,“墨渊宗主听说了,让我问问你要不要见外门弟子,澄清一下。”
“不见。”陈小刀咬着肉包,含糊地说,“越澄清越乱。上次我说雪球不会打洞,他们说雪球能挖灵气珠,比打洞厉害。”
雪球从他怀里探出头,对着刘师兄“吱吱”叫,像是在抱怨。
刘师兄被逗笑了:“宗主说,要是不想见,就去药堂待几天。正好新采的月心草要碾,你去了,外门弟子总不敢去药堂闹事。”
“去药堂有烤红薯吗?”
“不仅有红薯,还给你留了酱肘子。”
“成交。”
搬去药堂的那天,青苔格外兴奋。
它缠在陈小刀的肩头,尾巴尖的红绸飘得老高,路过外门演武场时,还对着正在练剑的赵磊吐了吐信子。赵磊手一抖,剑差点掉在地上,引得周围弟子一阵哄笑。
“别吓他了。”陈小刀把青蛇往怀里按了按,“再吓,他该找墨渊宗主告状了。”
青苔却没听话,反而顺着他的胳膊爬下去,在演武场的石板上滑了个圈,留下道淡绿色的灵气轨迹——那是它吸收了太多灵气,无意间留下的痕迹。
“灵蛇吐雾!”有弟子喊。
“肯定是在布阵!”
陈小刀:“……”他只是想路过演武场,去药堂吃酱肘子而已。
药堂的石碾旁早就铺好了软垫。刘师兄特意搬了个竹筐,垫上《万兽语》,给雪球当新窝;又找了个青瓷碗,装着灵气珠碎末,放在石碾边,给青苔当零食。
“还是药堂舒服。”陈小刀躺在软垫上,看着石碾旁的月心草,突然觉得外门弟子也不是那么讨厌——至少他们的传言,让他从藏经阁搬到了药堂,离酱肘子更近了。
雪球蜷在竹筐里,用爪子扒着书页,时不时抬头看他,像是在说“快碾草,碾完有肘子”。青苔缠在石碾的木柄上,尾巴尖搭在筐沿,和雪球的耳朵碰在一起,居然没抢零食。
刘师兄蹲在旁边,手里的毛笔又开始“唰唰”写笔记:“巳时一刻,陈小刀迁至药堂,伴生青蛇与雪兔……外门传言升级为‘御兽宗师’,建议给青蛇戴个铃铛,增加亲和力。”
陈小刀没管他写什么,只是摸了摸怀里的灵气珠。阳光透过药堂的窗棂,落在石碾上,月心草的灵气在槽里慢慢流动,像条淡紫色的小溪。
他突然觉得,被传成“御兽宗师”也没那么糟。至少能在药堂睡软垫,吃酱肘子,不用应付外门弟子的围观,还能看着青苔和雪球和平共处。
至于传言什么时候会消?外门弟子会不会又编出新故事?
陈小刀打了个哈欠,往软垫里缩了缩。
管他呢。
现在最重要的是——酱肘子是不是热的,月心草什么时候能碾完,以及……要不要让刘师兄再烤只灵鸡,给青苔和雪球当下午茶。
这就够了。
(第一部分完)
药堂的晨雾总带着药香。
陈小刀趴在石碾旁的软垫上,看着月心草在碾槽里变成淡紫色的粉末,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青苔缠在他的手腕上,尾巴尖的红绸沾了点药粉,变成了淡紫色;雪球蹲在竹筐里,正用爪子把《万兽语》往自己身下扒,像是在调整枕头的角度。
“刀哥,外门又在传新的了。”石头抱着捆灵草走进来,脸上带着憋不住的笑,“他们说你在药堂布了‘万兽阵’,青苔是阵眼,雪球是阵心,连石碾都是用妖兽骨做的。”
“石碾是青石做的。”陈小刀指了指石碾底座,“上次刘师兄用锤子敲过,掉下来的是石渣,不是骨头。”
“他们不管这个。”石头把灵草放在石桌上,“还说你碾药不是为了炼丹,是在给妖兽攒口粮——月心草磨成粉,能让青苔长鳞片。”
青苔像是听懂了,突然从他手腕上窜起来,在石碾上盘成个圈,鳞片在晨光里亮得像翡翠。
“你看,它还配合。”石头笑得直不起腰。
陈小刀没理他们,只是把新采的月心草扔进碾槽。自从搬到药堂,外门的传言就没断过,从“御兽宗师”到“万兽阵主”,再到昨天的“妖兽饲养员”,他早就习惯了。
反正传言归传言,他该碾药碾药,该睡觉睡觉,该吃酱肘子吃酱肘子,一点都不耽误。
正碾着草,外门的李师兄突然走进来。他是外门负责领药的弟子,平时总爱跟陈小刀聊两句,说些外门的新鲜事。
“陈师弟,忙着呢?”李师兄把药单放在石桌上,眼睛却不住地往青苔身上瞟,“你这蛇……最近好像长了片新鳞?”
“嗯,前天蜕的。”陈小刀头也没抬。青苔最近吸收了太多灵气,蜕鳞的速度比以前快了一倍,每次蜕完,鳞片都会更亮些。
“果然是灵蛇。”李师兄搓了搓手,像是有话要说,“那个……陈师弟,能不能让你的蛇帮个忙?”
“帮什么?”
“外门的鸡舍最近总丢鸡,我们怀疑是黄鼠狼偷的。”李师兄有点不好意思,“你看……能不能让青苔去吓吓黄鼠狼?不用咬,只要露个面就行。”
陈小刀想了想:“能给肉包吗?”
“不仅给肉包,还给你留两只活鸡,让伙房给你烤!”
“成交。”
傍晚去外门鸡舍时,青苔格外兴奋。
它缠在陈小刀的肩头,尾巴尖的红绸飘得老高,路过演武场时,还对着正在练剑的赵磊晃了晃——赵磊立刻收剑,往相反的方向走,连平时最爱的剑法都不练了。
“你看你把他吓的。”陈小刀拍了拍青蛇的脑袋,“以后不准吓他了。”
青苔却用头蹭了蹭他的下巴,像是在说“谁让他想抢雪球”。
外门鸡舍比想象中热闹。十几个弟子围在篱笆外,手里拿着木棍,像是在等黄鼠狼。看到陈小刀来了,立刻让出条路,眼睛都盯着他肩头的青苔,亮得像看到了宝贝。
“陈师弟,你可来了!”管鸡舍的王师兄迎上来,手里还拿着个捕兽夹,“这黄鼠狼精得很,来了三天,偷了五只鸡,我们怎么抓都抓不到。”
陈小刀把青苔放在鸡舍的篱笆上:“你去逛逛,看到黄鼠狼就吓吓它,别真咬。”
青苔吐了吐信子,顺着篱笆爬进鸡舍。青蛇在鸡笼间灵活地穿梭,尾巴尖的红绸扫过鸡笼,惊得鸡“咯咯”叫,却没碰任何一只鸡。
没过多久,就听到鸡舍深处传来“吱”的一声尖叫。青苔叼着团黄毛钻出来,把毛丢在陈小刀面前——是黄鼠狼的尾巴毛。
“跑了!”有弟子扒着篱笆看,“往东边跑了!”
青苔得意地晃了晃尾巴,红绸在暮色里飘着,像打了胜仗的将军。
王师兄乐得合不拢嘴,立刻让人去伙房抓了两只最肥的灵鸡:“陈师弟,这鸡你拿着,明天让伙房给你烤!”
陈小刀抱着鸡往药堂走,青苔缠在他的手腕上,嘴里还叼着黄鼠狼的毛。路过演武场时,看到赵磊正和几个弟子聊天,看到他们,突然转身往宿舍跑,差点撞到柱子。
“他怎么总跑?”陈小刀有点不解。
“听说他怕蛇。”石头跟在后面,笑得直抽气,“外门都在传,你让青苔去鸡舍,是故意给赵师兄看的——让他知道,就算躲到鸡舍,你也能让蛇找到他。”
陈小刀:“……”他只是想赚两只烤鸡而已。
烤鸡的香味飘满药堂时,刘师兄带来了墨渊宗主的口信。
“宗主说,外门弟子都快把你传成‘妖兽王’了。”刘师兄把烤鸡的一条腿撕下来,递给竹筐里的雪球,“问你要不要去内门住几天,内门弟子规矩多,不会乱传。”
“内门有鸡舍吗?”陈小刀啃着鸡腿,含糊地问。
“内门没有鸡舍,但有灵鹿苑。”
“有烤鹿肉吗?”
刘师兄:“……可能没有。”
“那不去。”陈小刀摇头,“药堂挺好,有鸡吃,还能碾药。”
青苔缠在烤鸡的骨架上,正用牙撕着没啃干净的肉丝,闻言抬起头,对着刘师兄吐了吐信子,像是在赞同。
刘师兄看着这一人一蛇一兔,无奈地摇了摇头:“宗主还说,要是你不想去内门,就给你块令牌,能自由出入妖兽林——那里的妖兽多,青苔说不定能找到同类。”
“妖兽林有灵气珠吗?”
“不仅有灵气珠,还有会结灵果的树,果子比灵桃还甜。”
“去!”
去妖兽林的那天,陈小刀特意带上了《万兽语》。
石头说书上画着妖兽林的地图,虽然字迹模糊,但大概能看出哪有灵果,哪有灵气珠聚集地。陈小刀把书塞进怀里,又往竹筐里塞了半只烤鸡——给青苔和雪球当路上的零食。
妖兽林比后山的竹林密十倍。参天古木遮天蔽日,阳光只能透过叶缝洒下斑驳的光点;地上铺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沙沙”响;偶尔有不知名的鸟儿飞过,发出清脆的啼鸣,灵气浓得像要滴出来。
“这里灵气真足。”陈小刀深吸一口气,丹田的噬灵叶轻轻颤动,比在药堂时活跃多了。
青苔从他肩头爬下来,在落叶上滑了段距离,突然对着棵古树“嘶嘶”叫。陈小刀走过去,看到树干上缠着株淡紫色的藤蔓,上面结着串水晶似的果子,灵气顺着果皮往下淌。
“是灵晶果!”石头眼睛亮了,“书上说这果子能直接吃,补灵气!”
雪球从竹筐里跳出来,用爪子扒着树干,对着果子“吱吱”叫,像是在催他摘。
陈小刀刚要伸手,突然听到树后传来“窸窣”声。他还以为是野兽,刚要让青苔警戒,就看到只毛茸茸的小兽钻了出来——像只放大版的松鼠,拖着条蓬松的大尾巴,眼睛像两颗黑琉璃。
“是‘松貂’!”石头认出了它,“《万兽语》上说它最爱吃灵晶果!”
松貂看到他们,立刻对着灵晶果发出“呜呜”的低鸣,像是在说“那是我的”。
青苔突然从陈小刀手腕上窜过去,缠在松貂面前的树枝上,尾巴尖的红绸在它眼前晃了晃。松貂吓得后退两步,却没跑,依旧盯着灵晶果不放。
“分它一半。”陈小刀摘下半串果子,放在松貂面前,“我们吃一半,你吃一半。”
松貂犹豫了一下,叼起果子,往树洞里钻,没一会儿又探出头,对着他们晃了晃尾巴,像是在道谢。
“你看,不用打架也能吃到果子。”陈小刀咬了口灵晶果,甜得像蜜,灵气顺着喉咙往丹田钻,舒服得他直想叹气。
青苔缠回他的手腕上,尾巴尖卷着颗掉落的果子,递到他嘴边,像是在让他吃。
雪球则蹲在旁边,抱着颗果子,啃得满脸是汁,小爪子上沾着紫色的果汁,蹭得《万兽语》的封面上都是。
往妖兽林深处走时,遇到了不少妖兽。
有拖着大尾巴的狐狸,看到他们就摇尾巴,像是在讨食;有长着角的小鹿,会把头上的灵草蹭到他们手里;还有只像猫又像豹的小兽,叼着颗灵气珠,放在陈小刀面前,然后蹲在旁边,看着他吸收灵气,像是在守护。
“它们好像都认识你。”石头跟在后面,手里的竹筐已经装满了灵果和灵气珠,“比外门弟子还热情。”
“可能是因为青苔。”陈小刀摸了摸手腕上的青蛇,“它是灵蛇,妖兽都认识。”
青苔吐了吐信子,尾巴尖的红绸扫过他的手背,像是在说“算你有眼光”。
走到林深处的瀑布时,看到只巨大的黑熊蹲在水潭边,正用爪子捞鱼。它看到陈小刀,突然站了起来,足有两丈高,熊掌比石碾还大,吓得石头躲到陈小刀身后。
“别怕。”陈小刀把雪球揣进怀里,对着黑熊挥了挥手,“我们路过,不抢你的鱼。”
黑熊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用爪子捞了条最大的鱼,丢到他面前,然后蹲回潭边,继续捞鱼,像是没事发生过。
“它……它给我们鱼?”石头眼睛亮了。
“可能觉得我们是朋友。”陈小刀捡起鱼,闻了闻,带着淡淡的灵气,“回去烤着吃,肯定香。”
青苔从他手腕上爬下来,在鱼身上蹭了蹭,然后对着黑熊吐了吐信子,像是在道谢。黑熊晃了晃尾巴,算是回应。
回去的路上,石头突然说:“刀哥,外门要是知道你能让黑熊送鱼,肯定会传你‘妖兽林之王’。”
“随他们传。”陈小刀掂了掂手里的鱼,“反正传成什么,我都能吃到鱼。”
夕阳把妖兽林染成金红色时,他们背着满筐的灵果和灵气珠,手里提着黑熊送的鱼,慢悠悠地往宗门走。青苔缠在陈小刀的肩头,尾巴尖的红绸在暮色里飘着;雪球趴在他怀里,已经睡了过去,嘴角还沾着灵果的汁水。
石头哼着小调,脚步轻快得像在跳舞。
陈小刀看着身边的一切,突然觉得外门的传言也挺有意思。
就算被传成“妖兽王”又怎么样?能让黑熊送鱼,能让狐狸摇尾,能在妖兽林里随便捡灵气珠,比当什么外门弟子、内门弟子舒服多了。
至于外门弟子还会传什么新花样?
他打了个哈欠,往怀里的雪球身上蹭了蹭。
管他呢。
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去把鱼烤了,灵果分给清风长老和刘师兄,还有……明天要不要再来妖兽林,看看那只松貂有没有留灵晶果。
这就够了。
(第二部分完)
外门的传言最终停留在“陈小刀能与黑熊称兄道弟”。
据说是因为有外门弟子偷偷跟着去了妖兽林,看到黑熊给陈小刀送鱼,吓得连滚带爬地跑回来,说什么也不敢再跟了。从那以后,虽然还有人议论,但再没人敢来药堂或藏经阁找茬,连赵磊路过药堂,都会绕着走。
“总算清净了。”陈小刀趴在药堂的软垫上,看着石碾里泛着紫光的月心草粉,打了个哈欠。青苔缠在他的手腕上,尾巴尖的红绸已经洗干净了,在晨光里飘着;雪球蹲在竹筐里,正用爪子扒着《万兽语》,把书页翻得沙沙响。
刘师兄提着药箱走进来,看到这一幕,笑着说:“墨渊宗主说,你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不用动手,就让外门弟子不敢惹你。”
“我只是想吃鱼。”陈小刀坐起来,摸了摸肚子,“今天伙房有烤鱼吗?”
“不仅有烤鱼,还有灵虾粥,是用你从妖兽林带回来的灵虾做的。”刘师兄把药箱放在石桌上,“对了,赵磊托李师兄给你带了瓶药膏,说是赔罪——上次被青苔咬的地方,总发炎。”
“他怎么自己不来?”
“说是怕蛇。”刘师兄憋着笑,“还说以后再也不找你麻烦了,求你让青苔别再跟着他。”
陈小刀拿起药膏,看了看缠在手腕上的青苔:“你以后别跟着他了。”
青苔吐了吐信子,像是在答应。
正说着,石头抱着捆新采的灵草跑进来,脸上带着兴奋:“刀哥!外门在传,说下个月的宗门小比,宗主想让你当裁判!”
“当裁判?”陈小刀皱起脸,“要早起吗?”
“好像要辰时到场。”
“不去。”他立刻摇头,“辰时我还在睡觉。”
“听说当裁判有奖励!”石头把灵草放在石桌上,“能领三坛灵酒,还有十斤酱肘子,说是给你和雪球、青苔当零食。”
“十斤酱肘子?”陈小刀眼睛亮了,“能让别人替我去吗?比如……让青苔去?”
刘师兄和石头都笑了。让蛇当裁判?外门弟子怕是要吓晕过去。
宗门小比那天,陈小刀最终还是去了。
不是因为酱肘子,是因为墨渊宗主亲自来药堂找他,说只要去露个面,坐半个时辰就行,不用真当裁判,奖励照样给。
他抱着雪球,青苔缠在肩头,坐在观礼台最角落的位置,面前摆着盘酱肘子和灵酒,活像来赴宴的。
外门弟子看到他,都激动地小声议论——
“你看他的蛇!还戴着红绸!”
“那兔子肯定也是灵兔,你看它啃肘子的样子,多有灵性!”
“听说他能让黑熊听话,要是他当裁判,谁还敢作弊?”
赵磊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啃着手里的馒头,时不时偷偷瞟一眼,看到青苔正对着他的方向吐信子(其实是在看他手里的馒头),吓得差点把馒头掉在地上。
“别吓他了。”陈小刀把青苔往怀里按了按,“再吓,他该把馒头扔了。”
青苔却没听话,反而顺着他的胳膊爬下去,在观礼台的栏杆上盘成个圈,尾巴尖的红绸垂在外面,像在给下面的弟子打招呼。
“灵蛇盘柱!这是吉兆!”有弟子喊。
“肯定是在给我们加油!”
陈小刀:“……”他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吃酱肘子而已。
小比进行到一半时,突然出了点意外。
外门弟子切磋时,有个穿白衫的弟子耍诈,偷偷往对手的剑上抹了泻药——是种能让人拉肚子的灵草粉末,虽然不算剧毒,却胜之不武。
裁判的长老还没说话,缠在栏杆上的青苔突然窜了出去。青蛇像道翠色的闪电,直扑白衫弟子的手腕,用牙尖在他抹了药粉的手指上划了道红痕。
白衫弟子疼得缩回手,药粉撒了一地。他刚要骂,突然觉得肚子一阵绞痛,捂着肚子就往茅房跑,引来周围弟子一阵哄笑。
“灵蛇识毒!”
“肯定是陈师兄让它去的!”
“他果然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陈小刀看着手里啃了一半的肘子,又看了看爬回来、正用舌头舔爪子的青苔,突然有点无奈。
他真的只是来吃肘子的。
青苔大概只是闻到了药粉的味道,觉得不舒服而已。
可在别人眼里,就成了“他指挥灵蛇惩罚作弊者”。
罢了罢了。
陈小刀咬了口肘子,把雪球往怀里抱了抱。反正传言已经够多了,多这一个也没关系。
小比结束后,墨渊宗主把他叫到宗主殿。
“听说你今天又‘露了手’?”墨渊坐在玉案后,看着他怀里的雪球和肩头的青苔,嘴角带着笑意。
“我没露手,是青苔自己动的。”陈小刀有点委屈,“它就是闻不惯泻药的味道。”
“我知道。”墨渊递给她个玉盒,里面装着颗鸽蛋大的灵气珠,“这是给你的奖励,比妖兽林的珠子纯。”
“谢谢宗主。”陈小刀眼睛亮了,这珠子够他和青苔吸收好几天。
“外门的传言,你别放在心上。”墨渊看着他,“修仙本就不是活给别人看的,你觉得舒服,比什么都重要。”
陈小刀点点头。他早就想明白了——别人怎么说,跟他没关系。他只要有地方睡觉,有肉吃,有雪球和青苔陪着,就够了。
离开宗主殿时,夕阳正染红天际。
他抱着雪球,青苔缠在肩头,手里攥着那颗大灵气珠,往药堂的方向走。路过外门时,弟子们看到他,都恭敬地低下头,再也没人窃窃私语。
“他们好像怕你了。”石头跟在后面,小声说。
“怕就怕吧。”陈小刀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至少没人再传我坏话了。”
回到药堂时,刘师兄已经把酱肘子和灵酒准备好了。青苔缠在灵气珠上,正吸收着里面的灵气,蛇鳞亮得像翡翠;雪球蹲在竹筐里,抱着块肘子,啃得满脸是油。
“还是药堂舒服。”陈小刀坐在软垫上,拿起块肘子,咬了一大口。
月光透过窗棂,落在石碾上,月心草的灵气在槽里慢慢流动,像条安静的河。外门的传言还在继续,但已经传不到药堂里来了。
陈小刀摸了摸怀里的《万兽语》,又看了看缠在手腕上的青苔和竹筐里的雪球,突然觉得——
被传成“御兽宗师”也好,“妖兽王”也罢,都没关系。
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喜欢睡觉、爱吃酱肘子的普通少年。
重要的是,青苔和雪球不是什么“灵蛇”“灵兔”,只是陪他碾药、陪他吃饭、陪他晒太阳的朋友。
重要的是,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都能在药堂的软垫上,睡得安稳,吃得香甜。
至于以后还会有什么传言?
陈小刀打了个哈欠,往软垫里缩了缩。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现在最重要的是——酱肘子真好吃,灵气珠真纯,明天要不要去妖兽林,看看那只黑熊有没有再留鱼。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