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姬檀风的声音,王德全赶忙带着黎月进去了。
萧烬的话就这么堵在口中。
他一定是昏了头,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皇后娘娘那般人物,这世间任何一个人都比不过她。
他怎么会把一个宫女当做她呢?
进了御书房后,气氛比离开时更加压抑。
姬檀风坐在御案后批阅奏折,头也未抬,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黎月屏息凝神,垂手侍立在一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不是洒扫宫女吗?这种贴身伺候的活儿什么时候需要她做了?
黎月不解,但是她只能照做。
而姬檀风在说出那句滚进来后,就再也没了话。
“墨。”
就在黎月站在一旁,看着王德全把茶水奉上后,姬檀风才吐出一个字。
王德全忙伸手,只是刚拿过墨条就见姬檀风抬眼。
那双紫眸中划过几分不悦,他立即侧身喊道:“小梨,你来。”
正在抠手指的黎月突然被喊,她立马抬头喊了句到。
王德全愣了下,反应过来后伸手招她:“快来给陛下研墨。”
听到这话,黎月的视线落在重新低头批阅奏折的姬檀风身上。
“快来啊,愣着做什么?”
王德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平日里瞧着多机灵,这会儿怎么傻了?
无奈,黎月只好抬步上前。
“茶太烫了。”
就在王德全打算撤到一旁时,姬檀风又出声说了句。
这下王德全算是明白了,陛下只是有话要单独和小梨说。
他十分识趣的退出御书房,甚至还贴心的给两人带上门。
一瞬间,御书房内只剩下她和姬檀风两人。
黎月手里握着墨条,有几分忐忑。
狗男人这是又要试探她?
“照你这速度,朕何时才能用上墨?”
姬檀风握笔的手一顿,抬眼看向黎月。
黎月低头,稍稍加快了点儿动作。
只是姬檀风的眉心却又皱起。
她的动作又快又急,砚台里的墨自然是飞溅到了姬檀风的奏折上。
也不知是哪个倒霉的臣子,看到这墨点,还以为皇帝对他的折子有多不满,才如此思索。
以至于墨滴落了都未察觉。
“抱歉抱歉……要不还是让王公公来吧……”
她一个现代人,毛笔字儿都不会写,又怎么会研墨呢?
姬檀风将手中的御笔搁置在笔山上,身子微微靠后,目光落在黎月身上,让她很有压力。
“今日跟太子说的那些话,谁教你的?”
此话一出,黎月研墨的手停顿了下。
她和王德全一块儿回的御书房,那些话,就算王德全听了过去,也不会这么快告诉他吧。
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天下都是姬檀风的,又何况在姬珩身边安插几个眼线呢?
“奴婢自己想的。”
黎月轻声回了句。
“自己想的?以皇后的身份说出,他倒是蠢,竟会信你。”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黎月没忍住反驳了一句:“殿下才十岁。”
十岁的孩子懂什么?
自幼丧母,无人管教,性格本就扭曲。
她若是不以月娘的身份说出这些话,引导姬珩走上一条正确的路,今后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呢。
黎月自认为自己做的没错。
那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她自然在乎。
“朕十岁的时候,已经在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了。”
姬檀风的眸中划过几分冷意。
十岁又如何?身为他唯一的儿子,姬珩将来要承担的东西,多了去了。
心狠方能立于那些朝臣之上。
优柔寡断,轻信他人,只会被蚕食的连骨头都不剩。
“那你不也是遇到了我……”
黎月小声嘟囔了句,她那会儿捡到姬檀风的时候,他才九岁。
整个人穿的破破烂烂,身上也都是被风雪刮的冻伤。
小小年纪的姬檀风跟只狼崽子似的,不管她说什么,都不肯多言一句。
要不是他饿晕了过去,黎月还没法儿把他带回家呢。
不过现在想想,那会儿的姬檀风和现在的姬珩,倒是蛮像的。
父子两人的性子,都不会是轻易相信人的。
在无边的孤寂中,用尖刺来伪装自己。
“你说什么?”
姬檀风没听清楚她的话,但也知道她嘴里吐不出来什么好听的话。
毕竟她胆大包天,都敢指着自己的鼻子骂。
要不是姬檀风觉得她是底下那些人派来,他想知道她的目的,他也不会留她。
“奴婢什么也没说。”
黎月冲着姬檀风露出一笑。
“让王德全来吧。”
他最终没再追问,听到这话,黎月如释重负,赶忙去外头喊了王德全来。
这种细致活儿,她可干不了。
目前看来,还是姬珩更好攻略一点,小孩子嘛,就算再装大人,也是小孩儿。
总算不是毫无进展了。
黎月的心情别提多美滋滋了。
姬檀风这边儿不用伺候,黎月就打算先回去。
只不过没想到,却在宫女房这边遇到了温子瑜。
依旧是一袭青色衣衫,宛如玉竹一般。
“温院判?您怎么在这儿?”
黎月上前跟温子瑜打了个招呼,便见温子瑜转过身来,浅浅一笑。
“小梨姑娘,你的伤,好些了吗?”
温子瑜是听福安说了今日在东宫的事情,他心中原本压下的古怪,又浮现了上来。
皇后娘娘待他很好,甚至怕自己在她死后被陛下所杀,特意给他留了保命的东西。
只不过那样东西,如今还放在他的府邸。
今日听福安所言,温子瑜觉得,有人能如此规劝姬珩,甚至姬珩也听了进去,的确让人吃惊。
“多谢温院判关心,我的伤好多了,多亏了您的药。”
温子瑜不亏为太医院圣手,妙手回春的很。
那药她用了几日,红疹不仅消下去,还真的没有留一点儿伤疤。
“那就好。”
温子瑜笑了下,而后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递给她。
“我听人说,姑娘曾经也伺候过先皇后,你我都是先皇后的旧人,也算有所交情。”
“你在御前伺候,难免少不了久跪,这药可以活血化瘀、消肿止痛,拿着吧。”
看到温子瑜递来的东西,黎月没有多推拒,收下了他的东西。
“温院判今日来找我,应该不止是为了说这些吧。”
黎月面色坦荡,迎上温子瑜的目光。
温子瑜虽然温和有礼,但从不会做逾矩的事情。
他来寻自己,也绝对不会只是为了送一瓶药。
况且,她现在和温子瑜的关系,还远远到不了能让他跑一趟送药的程度。
“姑娘聪慧,我的确有别的事情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