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栀子花般的女人(1 / 1)

滨江华府那场惊魂甫定,苏恒的手机便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不是宋平,而是“首益集团董事长周正荣”。苏恒眉梢微挑,嘴角牵起一丝意料之中的弧度,指尖划过接听键。

“苏总,受惊了!”周正荣浑厚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歉疚与不容置疑的强势,“底下人办事不力,竟然让您在我的地盘上遇到这种疯狗!简直是打我的脸!务必请您赏光,明天晚上,集团总部顶楼餐厅,我亲自设宴,给苏总压惊、赔罪!宋平那个废物也会到场,让他当面给您磕头认错!”

拒绝?那是不可能的。这是周正荣给的台阶,更是首益集团这位掌舵者释放的、需要被郑重接住的橄榄枝。苏恒语气谦逊,透着对长辈的尊重:“周董言重了,一点小意外,还劳您亲自过问,实在惶恐。明晚一定准时赴约。”

电话挂断,苏恒唇边的笑意转冷。压惊是假,安抚是真。王力那条疯狗是清除了,但周正荣要确保的是他苏恒这条过江龙,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对首益心生芥蒂,甚至影响到后续可能的、更大规模的“合作”。毕竟,一个能豪掷千金买下整栋单元楼作为“玩具”的超级VIP,值得集团最高规格的安抚和笼络。

翌日傍晚,首益集团总部大厦如同一柄直插云霄的巨剑,通体玻璃幕墙在夕阳余晖下流淌着熔金般的光泽。苏恒的迈巴赫无声滑入专属通道,直达地下贵宾车库。电梯门无声开启,宋平早已躬身等候,额角细密的汗珠在柔和的灯光下清晰可见。

“苏总!您请!”宋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腰弯得更低了,几乎呈九十度。苏恒只是淡淡颔首,步履从容地踏入那部需要特殊权限才能启动、直通顶楼餐厅的专属电梯。

“叮——”

电梯门无声滑开。眼前豁然开朗。

巨大的水晶吊灯从挑高近十米的穹顶垂落,万千水晶棱柱折射着璀璨光芒,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下的宫殿。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外,是整个城市最繁华的夜景,万家灯火如同铺陈开来的璀璨星河。空气中流淌着舒缓的古典钢琴曲,侍者无声穿梭,银质餐具在雪白桌布上泛着冷光。长条餐桌尽头,首益集团的灵魂人物周正荣已含笑起身,亲自迎了过来。

“苏总!欢迎欢迎!快请上座!”周正荣身材不高,却自带一股久居上位的厚重气场,笑容爽朗,眼神却锐利如鹰。他亲热地拍了拍苏恒的手臂,引他走向主宾位。宋平则如同一个影子,紧紧跟在两人身后半步的位置,脸上堆满了谦卑至极的笑容,不断点头哈腰。

盛宴开启。珍馐美馔流水般呈上,顶级红酒在水晶杯中摇曳生姿。周正荣谈笑风生,纵横捭阖,话题从国际局势巧妙转到地产风云,再自然过渡到滨江华府项目的卓越前景,言语间对苏恒的“独到眼光”和“非凡魄力”不吝溢美之词。宋平则化身为最尽职的捧哏,精准地填补着每一个话题间隙,将苏恒的“临危不乱”和“大人大量”吹捧得恰到好处。席间觥筹交错,气氛热烈而体面,仿佛昨日那场闹剧从未发生。

苏恒面带得体的微笑,从容应对着周正荣抛来的每一个话题,眼神却在推杯换盏的间隙,不动声色地扫过全场。然后,他的目光在靠近餐厅入口、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停顿下来。

她坐在一张小圆桌旁,面前只放着一杯清水和一份几乎没动过的精致甜点。一身剪裁合体的米白色职业套裙,勾勒出纤细却不失韵致的线条,乌黑的长发柔顺地绾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段天鹅般优美的颈项。灯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柔和而静谧,像一朵悄然绽放在喧嚣角落里的栀子花。

薛婧。

苏恒的心跳,在喧嚣的宴席中,漏跳了一拍。记忆瞬间被拉回到那个尘土飞扬、人声鼎沸的办公楼调试现场。他蹲在拥挤的弱电井里,被复杂的线缆和刺鼻的装修气味包围,额角渗着汗珠。是她,总是寻着各种由头悄悄溜过来,有时递上一瓶带着凉意的矿泉水,有时是一份食堂打包的、尚有余温的干净饭菜,更多时候,是默默放下一个一次性纸杯,里面盛着冒着热气的茶或咖啡,然后在他抬头前,便像受惊的小鹿般迅速离开,只留下一个匆匆的背影和空气里一丝若有似无的清淡发香。她从不刻意搭讪,只是用那种安静的方式,熨帖着当时身为“小工”的他所有的疲惫和狼狈。

她怎么会在这里?苏恒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高脚杯杯壁。

宋平何等敏锐。顺着苏恒那短暂却异常清晰的视线落点,他立刻捕捉到了角落里的薛婧,也瞬间明白了苏恒那片刻失神的原因。一丝精明的算计在宋平眼底飞快闪过。他趁着周正荣与另一位高管交谈的间隙,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压低声音对苏恒道:“苏总,那位是我们集团前台,薛婧。之前您在办公楼项目上调试,她好像…是给您送过几次水?小姑娘人很踏实本分。今天人手有点紧,就临时让她上来帮忙照应一下。”

苏恒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薛婧身上,没有回应宋平的话。

宋平心领神会,立刻堆起更殷勤的笑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暗示:“苏总,您看……要不要请薛婧小姐过来一起坐坐?陪您喝一杯?年轻人,交流交流也好嘛。”

苏恒这才收回目光,淡淡瞥了宋平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宋平心头一凛。苏恒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宋平立刻把这微妙的沉默当成了默许。他如同得到指令,迅速起身,脚步轻快地走向角落里的薛婧。薛婧正有些局促地看着自己杯中的清水,突然看到宋平带着一脸过于热情的笑容朝自己走来,吓得立刻站起身,双手紧张地绞在身前。

“小薛啊,”宋平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她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别一个人在这儿坐着了,多冷清。苏总那边,你去敬杯酒,陪苏总说说话。苏总可是我们集团最尊贵的客人!”

薛婧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慌乱地摆手:“宋总,我…我不会喝酒…我就在这帮忙就好……”

“哎呀,一杯红酒而已!果汁也行!”宋平不由分说,几乎是半推半拉地把薛婧从座位上“请”了起来,亲自拿起侍者托盘上一杯斟好的红酒,塞进薛婧冰凉微颤的手里,然后引着她,在众人或好奇或了然的目光中,走向了主桌苏恒旁边的空位。

“苏总,小薛来了,给您敬杯酒!”宋平的声音洪亮得有些刻意。

薛婧只觉得脸颊烫得快要烧起来,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她根本不敢抬头看主位上那个光芒万丈的男人,只能盯着手中那杯晃动的、宛如血液般的深红酒液,走到苏恒面前,声音细若蚊呐:“苏…苏总,您好…我敬您…”

苏恒看着眼前这颗几乎要低垂到胸口的脑袋,那柔顺的发顶在璀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举起自己的酒杯,声音比刚才柔和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煦:“谢谢。随意就好,不用勉强。”

他的目光在她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毛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向宋平,那眼神又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宋总,有心了。”

宋平脸上的笑容几乎要开出花来,连声道:“应该的!应该的!小薛,快坐!陪苏总聊聊!”

薛婧如坐针毡地在那张宽大奢华的椅子上坐下,只敢占据一点点边缘,背脊挺得笔直,双手紧紧握着那杯红酒,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苏恒身上那股混合着淡淡烟草和冷冽须后水的成熟男性气息,以及他无形中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周遭周正荣浑厚的谈笑声、其他高管附和的笑语、餐具偶尔碰撞的清脆声响,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遥远。她像个误入大人国宴会的孩子,格格不入,手足无措。

宴会的气氛在周正荣的主导下走向高潮。酒过三巡,众人的脸上都染上了放松的红晕,交谈声也变得更加随意而热络。趁着苏恒被另一位高管敬酒、短暂侧身交谈的间隙,宋平不动声色地挪到了薛婧旁边的空位,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随意调整坐姿。

“小薛,”宋平的声音压得极低,嘴唇几乎没动,只有靠近薛婧那边的耳朵能清晰捕捉到那如同毒蛇吐信般的低语,带着一种诱人堕落的甜腻,“苏总对你,印象很不错啊。”他端起酒杯,借着饮酒的动作掩饰着嘴唇的开合。

薛婧的心猛地一跳,握着酒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她僵硬地坐着,不敢有任何回应。

宋平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她瞬间绷紧的侧脸,嘴角勾起一丝老谋深算的弧度,继续低语,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集团在滨江华府,紧挨着苏总买下的那个单元,还有一栋位置景观更好的小户型楼王,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大主顾。”他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到薛婧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如果你…能在合适的时机,说服苏总把这栋楼也一起拿下…”宋平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蛊惑,“集团给你的销售提成,保守估计…够你在现在的岗位上,不吃不喝,干上十年。”

十年!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薛婧脑中轰然炸响!她只觉得一股滚烫的血流猛地冲上头顶,又在瞬间退得干干净净,手脚冰凉。十年奋斗才能攒下的钱?那是一个足以改变她和她整个家庭命运的天文数字!是她在这座冰冷城市里挣扎求存时,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庞大诱惑!

她猛地抬起眼,看向宋平。宋平也正看着她,那双精明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玩笑,只有赤裸裸的交易和志在必得的算计。他对着薛婧,极其缓慢而肯定地点了一下头,无声地确认着这个承诺的重量。然后,他迅速移开目光,脸上瞬间又堆起热情的笑容,仿佛刚才那番魔鬼的低语从未发生过,举起酒杯加入了另一边的谈话。

薛婧僵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她下意识地、带着一种近乎求救般的茫然和慌乱,望向身旁的苏恒。

苏恒似乎并未留意到宋平刚才那番短暂的“交头接耳”。他正微微侧身,听周正荣说着什么,侧脸的线条在璀璨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分明,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掌控一切的从容笑意。他修长的手指轻轻转动着酒杯,深红色的酒液在水晶杯壁上挂出漂亮的弧度。此刻的他,像一个坐在云端的神祇,遥远、强大、光芒万丈,而她,则被宋平那番话狠狠推到了悬崖边缘,脚下是名为“十年提成”的万丈深渊。

诱惑如同最甜美的毒药,在她心中疯狂滋长,与巨大的恐惧和羞耻感猛烈撕扯。她该怎么办?

奢华而冗长的宴席终于落下帷幕。周正荣亲自将微醺的苏恒送到电梯口,一番诚挚的告别后,才带着随从离开。宋平则鞍前马后地陪着苏恒走向通往地下车库的专属电梯。

电梯轿厢光滑如镜,映出苏恒挺拔的身影和宋平谄媚的笑脸。就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瞬间,苏恒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抬手挡住了门。他的目光越过宋平,准确地落在不远处的薛婧身上。她正安静地站在大堂一株巨大的绿植旁,似乎在等待什么,身影单薄,像一株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含羞草。

“宋总,”苏恒的声音带着几分酒后的慵懒,却不容置疑,“让薛小姐送送我吧。正好…还有点小事想问问她。”他并未看宋平,目光依旧停留在薛婧身上。

宋平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成了!鱼儿上钩了!他忙不迭地点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哎!好!好!小薛!小薛快过来!”他朝着薛婧用力招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苏总让你送送他!快!好好送送苏总!”

薛婧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快步走过去,每一步都感觉踩在云端。宋平在她经过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飞快地叮嘱了一句:“抓住机会!”那眼神里的急切和暗示,像针一样刺在她心上。

电梯门缓缓合拢,将宋平那张写满期待的脸隔绝在外。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苏恒和薛婧。空气瞬间变得稀薄而粘稠,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和那强大的压迫感让薛婧几乎窒息。她紧紧贴着冰冷的电梯壁,低着头,不敢看他。

“叮。”负一层的指示灯亮了。

苏恒却抬手,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按下了另一个按钮——“18F”。那是集团总部办公层的中间楼层。

薛婧惊愕地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苏恒没有看她,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声音低沉而随意,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味:“时间还早,带你去个地方醒醒酒。”

电梯在18楼无声滑开。眼前并非灯火通明的办公区,而是一条光线略显幽暗的长廊。苏恒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径直走向长廊深处。薛婧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心跳如鼓。

一扇厚重的、镶嵌着集团巨大LOGO的深色木门出现在眼前。苏恒从西装内袋里摸出一张薄薄的卡片——显然是某种高级别通行证——在门禁处轻轻一刷。

“滴——”

门锁应声而开。

门后,是一个极其宽敞、挑高极高的空间。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辉煌璀璨的夜景,如同流动的星河。但更震撼的,是室内。这里没有办公桌椅,只有一排排错落有致的、嵌入墙壁的玻璃展柜,里面陈列着首益集团成立以来获得的各种奖杯、证书、重要项目模型、历史照片……这里,是首益集团的荣誉殿堂。此刻空无一人,只有几盏为展品打光的射灯亮着,在深色的地面上投下冷硬的光斑。巨大的空间里,只有两人轻微的脚步声在回响,安静得令人心悸。

“觉得这里怎么样?”苏恒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一丝酒后的沙哑和莫名的情绪。他走到一个展示着滨江华府沙盘模型的巨大展柜前停下,背对着薛婧,高大的身影在射灯下投下长长的、几乎将薛婧完全笼罩的阴影。

薛婧环顾着这冰冷、空旷、堆砌着无数象征财富与权力荣耀的殿堂,只觉得一种巨大的疏离感和压抑感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轻声回答:“很…很宏伟。都是…首益的成就。”

“成就?”苏恒忽然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冰冷。他猛地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幽暗的光线下,锐利得如同盯住猎物的鹰隼,直直刺向薛婧,里面翻涌着她完全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酒意,有嘲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还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灼热。

“宏伟?成就?”他重复着这两个词,一步步朝她逼近。他身上那混合着酒气和冷冽气息的味道瞬间将她包围。薛婧被他眼中那股陌生的、极具侵略性的光芒惊得下意识后退,脊背却猛地抵上了一个冰冷的、坚硬的物体——那是另一个玻璃展柜的边缘,里面陈列着一排金光闪闪的奖杯。

退无可退。

苏恒的手臂倏然撑在了她身体两侧的玻璃展柜上,将她完全禁锢在自己与冰冷的玻璃之间。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热度。薛婧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英俊的轮廓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有几分危险和迷离。

他俯视着她,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发,目光紧紧锁住她因惊慌而微微颤抖的嘴唇,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嘲讽和一种压抑不住的渴望:

“薛婧…你知道吗?这地方堆满了金子,堆满了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他的声音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冰冷的奖杯和证书,最终又落回她清澈却盛满惊恐的眼眸深处,一字一句,清晰而滚烫:

“可它,配不上你的干净。”

“唔——!”

薛婧的惊呼声被彻底堵了回去。苏恒滚烫的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重重地压了下来,带着红酒的醇香和他身上独有的、令人眩晕的男性气息,瞬间攫取了她的呼吸和所有感官。那是一个霸道而带着掠夺意味的吻,充满了压抑已久的欲望和一种近乎发泄的冲动。

薛婧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僵硬地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双手本能地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却如同蚍蜉撼树,丝毫无法撼动分毫。冰冷的玻璃紧贴着她的后背,身前却是他滚烫的身体和灼热的吻,冰火两重天的刺激让她浑身战栗。理智在尖叫,宋平那“十年提成”的诱惑在耳边疯狂回响,最终却都融化在他强势而热烈的气息里,化作了无声的呜咽。

他的吻渐渐不再那么粗暴,变得深入而缠绵,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沉沦的魔力。薛婧紧绷的身体在他的引导下,竟不知不觉地软了下来,抵在他胸前的手失去了推拒的力气,无力地滑落,最终只能紧紧抓住他西装外套的衣襟,如同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不知过了多久,苏恒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同样急促而灼热。他深邃的眼眸在幽暗的光线下紧紧锁着她,里面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欲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他修长的手指带着滚烫的温度,抚上她被他吻得有些红肿的唇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跟我走。今晚…别回去了。”

希尔顿酒店顶层,总统套房。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沉睡的城市和流淌的星河。昂贵的波斯地毯无声地吞噬了脚步声,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雪茄和高级香氛混合的气息。

薛婧站在套房奢华的客厅中央,巨大的空间和华丽的陈设让她再次感到无所适从的渺小。苏恒脱掉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意大利真皮沙发上,扯松了领带,动作间带着一种慵懒的性感。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剔透的水晶杯中晃动。

“喝点?”他递过一杯,眼神带着探寻和某种未尽的灼热。

薛婧慌乱地摇头,声音细弱:“不…不了,谢谢苏总。”

苏恒没勉强,自己仰头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他放下酒杯,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再次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他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微凉的脸颊,那细腻的触感让他眼底的暗色更深。

“还在害怕?”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酒后的沙哑。

薛婧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想摇头,身体却诚实地僵硬着。苏恒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磁性。他不再说话,俯身,再次吻住了她。这次的吻,比在展厅里更加温柔而耐心,带着一种刻意的引导和撩拨,轻易地瓦解了她最后一点脆弱的抵抗。他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薛婧只觉得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他越来越深入的吻,身体在他滚烫的怀抱里微微颤抖。陌生的情潮如同汹涌的海浪,一波波冲击着她理智的堤岸。宋平的声音和那“十年”的诱惑,在这一刻彻底被淹没在感官的洪流里,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打横将她抱起,走向那张宽大得惊人的睡床。身体陷入极致柔软的天鹅绒被褥中,薛婧仿佛坠入云端。他的吻细密地落下,从唇瓣到耳垂,再到敏感的颈侧,每一次触碰都点燃一簇小小的火焰。衣物被一件件剥离,微凉的空气接触到皮肤,带来一阵战栗,随即又被更滚烫的体温覆盖。

陌生的、带着薄茧的指尖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游走,点燃一串串令人眩晕的火花。薛婧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细碎的呜咽声不受控制地从喉间溢出。她感觉自己像一艘迷失在惊涛骇浪中的小船,只能无助地攀附着身上这唯一的航标,被他引领着,沉入一片陌生而令人心悸的、由纯粹感官构筑的深海。

情潮汹涌,在奢华的套房里无声地冲撞、融合。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却仿佛成了另一个遥远世界的光影,与这室内的旖旎与沉沦毫无关联。只有彼此急促的呼吸和压抑的低吟,交织成这夜色里最私密的乐章。

……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奢华的套房切割成明暗交织的几何图形。空气里依旧残留着一丝昨夜未散尽的、暧昧的暖香。

薛婧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中醒来。意识尚未完全回笼,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侧沉稳有力的心跳,以及圈在自己腰间那条温热而充满占有意味的手臂。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苏恒沉睡的侧脸。晨光勾勒着他英挺的鼻梁和线条分明的下颌,褪去了清醒时的锐利和掌控感,显得意外的平和,甚至带着一丝难得的脆弱感。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薛婧的心,就在这样安静凝视的瞬间,不受控制地软了一下,漾开一圈细密的涟漪。

昨夜所有的混乱、惊慌、沉沦,以及那巨大的、如同山峦般压在心头的目的(十年提成),在这一刻似乎都被这晨光和他沉睡的容颜暂时模糊了边界。一种陌生的、带着温存余韵的眷恋悄然滋生。她甚至微微动了动身体,更紧地依偎进他温暖的怀抱里,贪婪地汲取着这份短暂的、令人心安的宁静。

也许…也许他对自己,是有一点点不同的?这个念头如同晨雾中悄然探头的嫩芽,带着微弱的希望。

她微微仰起头,目光描摹着他沉睡的容颜,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着。是时候了。趁着这份难得的温存,趁着昨夜那层薄纱尚未完全褪去……她深吸一口气,鼓足了此生最大的勇气,张开了嘴唇,那关于另一栋楼的话,几乎就要冲破喉咙——

“笃、笃、笃。”

三声清晰、平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意味的敲门声,如同冰冷的铁锤,猝不及防地砸碎了满室的宁静与薛婧刚刚鼓起的勇气。

苏恒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眉心微蹙,似乎被这声音从深沉的睡梦中拉扯出来。

薛婧的身体瞬间僵直,心脏猛地沉了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倏然缠紧了她的心脏。

门外的人似乎笃定了里面的人已经醒来,没等回应,只听见“嘀”的一声轻响——那是房卡刷开电子门锁的声音。

厚重的房门被推开一道缝隙。

一个高挑窈窕的身影如同裹着晨露的玫瑰,带着一股张扬而侵略性的香气,慵懒地倚在了门框上。

柳冰倩!

她穿着一身当季最新款的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得无懈可击,栗色的长卷发风情万种地披散在肩头。她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带着一种玩味的、居高临下的审视,慢悠悠地扫过宽大凌乱的床铺——扫过苏恒裸露在被子外的、肌理分明的肩膀和胸膛,最后,精准地、如同淬了冰的刀子,落在了苏恒怀中、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的薛婧脸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柳冰倩红唇微勾,扬起一个艳丽却冰冷刺骨的笑容,目光在薛婧那张写满惊惶、羞耻和无措的脸上停留了足足三秒,然后才转向刚刚睁开眼、眼神尚带着一丝惺忪茫然的苏恒。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种刻意的亲昵和浓浓的、毫不掩饰的嘲讽,如同最锋利的碎冰,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哟,恒哥哥,看来我这电话打得不是时候啊?”她刻意拖长了语调,目光再次扫过薛婧,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不值钱的、碍眼的摆设,“新猎物这么快就上手了?玩得开心,就把我这旧人…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轰——!”

薛婧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巨大的羞耻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从头顶到脚趾都滚烫得像是要燃烧起来!柳冰倩那毫不掩饰的轻蔑目光,那句“新猎物”、“旧人”的羞辱,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她最脆弱的自尊!

什么十年提成!什么改变命运!什么温存眷恋!在这一刻,全都成了最可笑、最卑贱的尘埃!

“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短促尖叫从薛婧喉咙里迸出。她猛地推开苏恒圈在她腰间的手臂,巨大的力量甚至让苏恒猝不及防地趔趄了一下。薛婧像一只被狠狠踩了尾巴、陷入绝境的猫,裹着被单连滚带爬地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也浑然不觉。

她甚至不敢再看床上或门口一眼,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她狼狈不堪地冲向套房内那间豪华的浴室,只想把自己彻底藏起来!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羞辱之地!

“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浴室厚重的磨砂玻璃门被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摔上!巨大的回音在空旷奢华的套房内震荡不休,仿佛连墙壁都在嗡嗡作响。

这声巨响,彻底震碎了昨夜残留的所有旖旎柔情,也像一个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苏恒的脸上。

套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苏恒赤裸着上身坐在凌乱的床上,晨光勾勒着他肌肉紧绷的脊背线条。他脸上最后一丝惺忪睡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风雨欲来的阴沉。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结冰的寒潭,冰冷刺骨的目光,越过空间,笔直地、带着无声的暴戾,钉在了门口那个依旧倚着门框、脸上挂着艳丽而挑衅笑容的柳冰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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