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前丞相(1 / 1)

“二皇女,先不说奴才的事,倘若陛下真选了凤君,太上皇必然会将传国玉玺交到她手上,届时你恐怕也再无缘皇位了。”

“我可不担心这个。”

席成珺忽然站起身,裙裾扫过地上昂贵虎皮地毯。

“因为督主可是站孤这边的,你打算如何?像往常一样,送些新奇玩意哄她开心?还是……”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再给她加一剂‘安神汤’?”

屏风后的气息骤然冰冷:“殿下慎言,那不过是太医院配制的养心汤。”

“当然,当然是养心汤。”席成珺假意附和,眼中却满是讥讽。

就是每次女帝喝了他裴燕洄的“养心汤”,就会变得歇斯底里,易怒狂躁。

“依奴才看……”那声音重新恢复平静:“陛下这次闹腾,不过是想让奴才松口,允她接近罢了。”

席成珺缓步走向屏风,在距离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所以这一次凤君大选,你有办法叫它进行不下去,对吧?”

“这不是殿下该操心的,你现今需要的就是拉拢太上皇,让他站在你这一边。”

席成珺盯着屏风后那片阴影,忽然轻笑出声:“裴督主就这么自信?万一皇姐这次是认真的呢?”

“那殿下觉得……陛下离了奴才,能坚持几日?”

那声音甜腻如蜜,却让席成珺后颈的汗毛根根竖立。

她是见识过席初初对他是如何言听计从的,只要裴燕洄稍微柔情蜜意一点,这事就不会不成。

——

三更天的梆子响了第三遍,席初初第无数次翻了个身,把脑袋埋进龙枕里。

锦被已经被她踢成一团,可怜巴巴地蜷在床脚。

【宿主睡不着吗?要让系统陪你一块儿睡吗?】

席初初猛地睁开眼,眼前飘着一个半透明的小奶龙,正欢快地上下跳动。

“你能不能正经点?”席初初压低声音:“朕都快被架在火上烤了!”

奶龙变成委屈的蓝色:【人家明明很正经嘛~只是看宿主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想活跃下气氛啦(�1�7í_ì�1�7)】

席初初叹了口气,赤脚下床。

丝丝的凉意从脚底窜上来,让她稍微清醒了些。

窗外电闪雷鸣,一场夏夜暴雨正在肆虐。

“系统,朕现在……”她顿了顿:“很烦啊。”

奶龙立刻变成温暖的橙色,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小统给您一个抱抱(づ�1�7�7�8�6�3�6�3�7�8�1�7)づ】

席初初下意识伸手,却只碰到一团温暖的空气。

奇怪的是,那股暖意似乎真的缓解了些许焦虑。

“你说,朕的朝堂还有救吗?全是些不忠之人。”

今日大殿之下,那密密麻麻的名字后面跟着令人绝望的数字。

80%的官员忠诚度不足30%,剩下的几乎全是裴燕洄他们的走狗。

【既然朝堂没有,宿主可以在民间寻找,只要宿主尽快将帝王系统升到二级,就可以开启‘贤才选拔’刷新,小统会为您筛选最近范围内的合适人才哦。】

这敢情好,可她目前还是个“萌新”,离二级还差一半经验值,不过它的话倒是给了她灵魂。

这批朝臣已经废了,她得重新挑选一批只忠于她席初初的新人……

席初初的心脏猛地一跳,一道灵光突然闪过。

因为她忽然间想起了一个人。

顾沉璧……那个被她亲手推进地狱的男人。

记忆如潮水涌来。

三年前殿试放榜日,年仅二十岁的寒门学子顾沉璧三元及第,金殿对策时一句“宦祸甚于边患”引得满朝文武震惊。

那时她还是东宫储君,太上皇便将顾沉璧指给她做少傅,私下说:“此子是你将来的斩马剑。”

后来呢?

后来裴燕洄把持内廷,顾沉璧三十八次上疏请斩权阉,她却在那阉奴的挑唆下,以“刺驾”罪名将他革职查办。

最后是裴燕洄“法外开恩”,免了死罪,私下却瞒着她,偷偷改为黥面流放——不,比流放更折辱人,是罚他在民间刷马桶。

席初初突然笑出声,指甲不自觉地掐入掌心。

多讽刺啊——满朝文武,唯一忠心的竟是被她亲手贬去洗马桶的前丞相。

“顾沉璧……”她舌尖轻碾这个名字,像品尝一道久违的甜点。

记忆中的男人总是脊背挺直,哪怕跪着也像一柄出鞘的剑。

她尤其记得一年前那个雨天,顾沉璧被按在殿外,一桶馊水泼下去,他抬头看她的眼神——不是愤怒,而是……失望,深深的失望。

“系统,他会恨我吗?”她轻声问。

【只要宿主见到人后,用积分兑换读心术一问便知。】

席初初快步走到案前,抓起朱笔在纸上急速书写:

“前丞相顾沉璧行刺一案,疑点诸多,特令……”

笔尖突然顿住。

不行,正式诏书必须经过中书省,裴燕洄立刻就会知道,在没确认顾沉璧真实想法之前,她不宜轻举妄动。

雷声再次炸响,这次似乎更近了。

席初初望向窗外的暴雨,忽然想起顾沉璧最后一次上朝时的样子,他绯袍玉带,手持象牙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陛下今日若不斩此阉,他日必为此阉所制!”

“顾卿啊顾卿……”席初初轻声自语:“朕已知错,但愿你还留着那身硬骨头。”

——

暮色四合,席初初就打算出宫微服私访,去找回她的忠臣丞相坐镇朝廷。

她拢了拢身上的鸦青色斗篷,快步走在偏僻的宫道上。

这是她精心挑选的路线,平时只有低等太监宫女往来,巡逻侍卫半个时辰才经过一次。

“陛下,小心脚下。”贴身太监德�3�9提着灯笼在前引路,声音压得极低。

席初初没有应答。

她满脑子都是顾沉璧跟她再次见面,会不会对她泼粪水……要真这样,只要他能回来,她、也、能、忍!

哒哒哒……前面拐角处似有人正慌乱地小跑过来。

席初初脚步一顿,还没来得及反应,转角处就冲出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

“哎哟!”

一声惨叫,那人与德禄撞个满怀。

灯笼落地,火苗“嗤”地窜上德禄的衣摆。

“作死的东西!”德禄慌忙拍打衣袍,抬脚就朝那人踹去:“没长眼的狗奴才!”

借着地上灯笼的余光,席初初看清那是个身材瘦小的“太监”,他帽子压得极低,正手忙脚乱地往墙角缩。

“行了。”席初初皱眉:“别闹出动静。”

德禄却已经揪住那小太监的衣领:“惊了贵人还敢躲?”他抡起巴掌:“今日就叫你知道规矩!”

这贴身太监是裴燕洄那厮专程挑了个“极品”给她的——欺善怕恶,嚣张跋扈,集一切小人行径为一体。

席初初正要制止,却见那小太监突然抬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在灯笼将熄未熄的火光中,那双含泪的眼睛格外明亮。

“啪!”

第一记耳光下去,小太监的帽子歪了,几缕青丝从帽檐下滑出。

席初初瞳孔微缩。

“啪!”

第二记耳光更重,帽子直接飞了出去——霎时间,如瀑青丝倾泻而下,一支精巧的金雀钗在发间闪烁。

这哪是什么小太监?分明是个妙龄女子!

“裴阉狗!”女子突然崩溃大哭,声音再不掩饰:“你明明说过这宫里有你在,就没人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现在都快被人打死了,你为什么还不来救我啊。”

德禄的手僵在半空,惊恐地看向席初初。

灯笼终于熄灭,但月光足够席初初看清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柳叶眉,含情目,右眼角一颗泪痣。

“苏子衿?”席初初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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