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水之九重(1 / 1)

小五的指尖还停留在原石上,幽蓝的光芒像呼吸般起伏,将他的手掌映得半透明。水晶屏上的“9”字早已被蓝光吞噬,可那股沛然的水系灵力却没就此收敛,反而顺着原石的纹路漫到案几上,在紫檀木的桌面上凝结出一层薄薄的水膜,映出周围人惊得变形的脸。

司蛰的手指紧紧攥着翡翠拐杖,杖头的苍鹰眼里红光灼灼。他活了近百年,见过灵力值破九的天纵奇才,也见过元素亲和度满格的魔法天才,却从未见过这般景象:一个边陲小镇的孤儿,灵力值竟摸到了九级半的门槛,更可怕的是,他与水系的共鸣已经到了“润物无声”的境界。

“这……这哪是亲和度高啊。”瘦高个导师喃喃自语,手里的羊皮卷都掉在了地上,“这分明是水系元素在围着他转……”

人群里不知是谁先惊叹了一声,紧接着便像推倒的多米诺骨牌,黑压压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在塔玛镇的传说里,只有当年玄清老祖降临时,天地元素才会这般俯首帖耳。王屠户家的胖小子忘了哭,张着嘴看着小五额间那若隐若现的水纹印记,忽然拽着他娘的衣角喊:“娘,他额头上有星星!”

司蛰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气血。他缓缓走到小五面前,这次没有用拐杖,而是弯下腰,平视着那双剔透的蓝眼睛:“孩子,你叫小五?”

小五怯生生地点头,指尖的蓝光随着他的动作颤了颤,案几上的水膜竟泛起涟漪,像圣格鲁斯河的微浪。“大人,我是不是……是不是弄坏您的石头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方才那阵灵力爆发时,他分明感觉到有无数冰凉的“小虫子”顺着手臂往身体里钻,吓得他差点咬到舌头。

“没有,你做得很好。”司蛰的声音放得极柔,他抬手想摸摸小五的头,又怕惊扰了那环绕的水系灵力,手在半空中停了停,最终轻轻落在他的肩膀上,“你知道吗?水系灵力启蒙分十重境界,老夫修行七十载,启蒙无数学生,能达到水系9重,那属于凤毛麟角,而水系亲合度高又是及难。”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小五额间的水纹,“可你这孩子……天生就好像和水元素融合在了一起。”

这话一出,连风都仿佛停了。九级半灵力,天生近十重境界?这已经不是“天才”能形容的了,简直是水系元素派来的使者。水月站在人群后,手心的薄汗把司蛰刚给的灵币袋浸得发潮,她望着小五被蓝光包裹的身影,忽然想起张嬷嬷临终前说的话——暴雨夜捡到小五时,襁褓外裹着的麻布上,绣着半朵被雨水打湿的浪花。

“司蛰大人,”水月上前一步,声音有些发紧,“孩子们还小,不懂这些……”

司蛰回过神,从怀里掏出块巴掌大的玉佩。玉佩是羊脂白玉雕成的,上面刻着片翻涌的海浪,边缘还镶着圈银丝。“这是敦隆初级魔法学院的准入令,”他将玉佩塞进小五手里,玉面微凉,竟瞬间吸走了小五掌心残留的水汽,“三日后,我会派人来接你们。大娃、小二、小三、小四,还有小五,都去。”

他这话像是块石头砸进水里,人群里顿时响起抽气声。一下子选五个孤儿进学院?这在塔玛镇的历史上从未有过。可司蛰根本没理会旁人的议论,又对身后的瘦高个导师道:“小新,取两袋灵币来。一袋给水月姑娘,另一袋……”他看了眼那些还在排队的镇上孩子,“分给测试出五级以上灵力的娃,让他们爹娘买点滋养灵力的药材。”

小新应声而去时,水月已经红了眼眶。她知道这袋灵币意味着什么——孤儿院那几亩薄田早就被战火波及,去年冬天孩子们嚼着树皮过冬的样子,她到现在想起来还心疼。可她摸着灵币袋上粗糙的麻绳,忽然想起张嬷嬷说的“无功不受禄”,刚想推辞,就被司蛰按住了手腕。

“拿着。”老者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不是给你的,是给孩子们的。你以为老夫是白送的?等他们将来成了大魔法师,十倍百倍地还回来便是。”

小五攥着玉佩,忽然举起来问:“这个能换肉包子吗?大娃说镇上李叔的肉包子,咬一口能流出油来。”

司蛰被逗得哈哈大笑,眼角的皱纹里都盛着笑意:“能,别说肉包子,就是想吃圣格鲁斯河的银鳞鱼,学院的后厨也能给你做。”

剩下的测试草草结束了。镇上的孩子里,最高的也才四级灵力,跟孤儿院的孩子们比起来,像萤火比皓月。那些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大户人家,此刻都低着头往人群外钻,路过水月身边时,眼神复杂得像掺了沙子的水。

“回家喽!”小二第一个蹦起来,伸手去牵小五的手,却在触到他手腕时“呀”了一声——小五的皮肤竟比早上凉了许多,像刚从圣格鲁斯河里捞出来似的。

小五自己倒没察觉,他正举着那块白玉佩对着太阳照,玉佩里的海浪纹在阳光下流转,竟真的像在动。“小二姐,你看,这里面有鱼!”他指着玉佩上一处凸起的地方,那里确实像条摆尾的银鳞鱼。

小二刚想凑过去看,就被大娃拽住了:“别闹,水月姐姐说路上要走快点。”

孩子们排着队往孤儿院走时,夕阳已经把影子拉得老长。小三捧着他的光系测试结果,嘴里念念有词——他刚才偷偷问过司蛰,光系法师是不是真的能治好瘸腿,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就一直攥着那张羊皮纸,指腹都快把纸磨破了。小四则在跟大娃讨价还价,说要是去了敦隆城,能不能每周回来看一次孤儿院的老黄狗。

只有小五安安静静地走在最后,手里紧紧攥着那枚白玉佩。

孤儿院的门还是那扇掉了漆的木门,门轴早就锈了,推开时会发出“吱呀”的惨叫。可孩子们一看见那扇门,就像归巢的小雀,争先恐后地往里冲。院子里的老枣树上还挂着去年的干枣,几只羽毛乱糟糟的小鸡正在啄地上的谷粒,这是张嬷嬷生前养的,如今由大娃照看着。

“我去烧水!”小二扔下背包就往厨房跑,灶台上还摆着个豁口的陶罐,那是她去年生日时,水月用攒了半个月的钱买的。

“我去喂鸡!”小四抓起墙角的米糠袋,老黄狗摇着尾巴跟在他身后,尾巴尖还沾着点泥巴。

小三则蹲在门槛上,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光系测试纸压在窗台上的砖头下,那里已经压着好几张孩子们捡的漂亮叶子。

大娃走到院角那棵歪脖子柳树下,摸着树干上刻的歪歪扭扭的“12”——那是他去年的身高。他忽然转头问正在收拾背包的水月:“姐姐,我们真的要走吗?”

水月正把司蛰给的灵币倒进瓦罐里,银币碰撞的声音清脆得像风铃。“嗯,”她点头时,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的发梢上,“去学本事,将来才能保护更多人。”

大娃没再说话,只是转身往后院走。那里有片刚翻过的土地,是上个月他带着弟弟妹妹们开垦的,本来想种点青菜,现在看来是等不到收获了。

“种树吗?”小五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手里还攥着颗不知道从哪捡的桃核。

大娃愣了愣,忽然笑了:“种!”

孩子们很快就找来了小铲子。后院的泥土还带着雨后的湿气,大娃挖第一个坑时,铁锹碰到块硬石头,小四立刻扑上来帮忙,用手把石头抠了出来,指甲缝里都塞满了泥。小二最讲究,特意去找了根红绳,绕在桃核上打了个结:“这样等我们回来,就能认出哪棵是我们种的了。”

轮到小五时,他刚把桃核放进坑里,指尖的汗滴落在泥土上,那片土忽然冒出串细小的水泡。紧接着,桃核竟自己动了动,像有只无形的手在往下按。小五吓得缩回手,却看见坑边的泥土里冒出几根银亮的须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深处钻。

“这是……”大娃蹲下身,惊讶地张大了嘴。

司蛰说的没错,小五与水系的亲和度早已超越了“操控”,达到了“共生”的境界。他身上的水汽能唤醒沉睡的种子,就像圣格鲁斯河能唤醒干涸的土地。

夕阳西下时,五棵小树苗在院墙根下站成了一排。树干上都刻着名字,大娃的“大”字刻得最深,小二的“二”字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小五的“五”字周围,不知何时多了圈浅浅的水纹。

老黄狗趴在树苗旁打盹,尾巴尖偶尔扫过小五种的那棵,每次碰到,树苗的叶子就会轻轻晃一下,像在回应。

水月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这一切,瓦罐里的灵币已经数完了,不多不少,正好够买三个月的灵米。她摸了摸腰间的药囊,里面还剩半袋治疗外伤的草药——那是她昨天刚采的,本来想明天去镇上换点盐。

夜色降临时,晒谷场那只漆黑的乌鸦落在了孤儿院的枣树上。它歪着头,看着后院那排摇曳的小树苗,忽然抖了抖翅膀,发出声低沉的鸣叫。叫声里,圣格鲁斯河的水流似乎快了些,河面上的月光,又红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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