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崖在狐山最深处,终年被罡风与迷雾笼罩。
温澜皓握着俞玉给的玉佩,一路披荆斩棘,越往深处走,周遭的灵力便越发狂暴,仿佛有无形的屏障在阻拦他的脚步。
他曾试图用剑劈开迷雾,却发现剑气刚触到雾霭便被化解,反震得他手臂发麻。
想起俞玉的话,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将心神沉入玉佩。
暖玉的温度里,仿佛能感受到少女的气息,清澈而温暖,带着守护的决心。
再次睁眼时,他的眼神变得澄澈。
他不再试图对抗罡风,而是顺着风势借力前行,剑势也变得柔和,如流水般绕开迷雾中的障碍。
这是他第一次在剑法中融入“守”的意境,竟比以往的凌厉更显从容。
崖底有座古老的祭坛,刻着巫族特有的符文。
温澜皓刚踏上祭坛,符文便亮起红光,无数幻象在他眼前炸开——温家满门被屠的惨状,血影阁杀手狰狞的面孔,甚至还有俞玉倒在血泊中的模样。
“杀了他们!报仇!”一个阴冷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嘶吼。
温澜皓的剑剧烈震颤,几乎要脱手而出。他咬紧牙关,指尖的玉佩忽然发烫,俞玉的笑脸在他眼前闪过:“想着我们要一起保护巫村……”
“我要守护的,不只是仇恨。”他猛地睁眼,剑光陡转,不是劈向幻象,而是用剑脊轻轻一点。
幻象如琉璃般碎裂,祭坛上的红光渐渐褪去,露出一块嵌在石壁中的玉简,正是《镇元经》。
温澜皓取下玉简的瞬间,整个山崖剧烈摇晃,罡风与迷雾竟在刹那间散去,露出背后一条通往崖顶的石阶。
他抬头望去,崖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隐约是狐族的灵力波动。
与此同时,狐山的俞玉正坐在古狐树下,指尖缠着一缕红线。
她在学巫族的占卜术,母亲说她体内流着巫族的血,或许能感知到远方之人的安危。
红线在她指尖缠绕,忽然微微发烫,朝着通天崖的方向绷紧。
“他没事。”俞玉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却又很快黯淡下去。
这些日子,血影阁虽未再犯,却在山外散布谣言,说狐山藏有妖女,能魅惑人心,甚至牵连巫村,说他们是“供奉妖邪的蛮族”。已有附近的村落开始疏远巫村,连带着上山祭祀的人都少了。
“小玉,”苏年走来,递给她一件狐裘,“山外风言风语渐起,血影阁是想借舆论逼我们出去。”
俞玉接过狐裘,指尖冰凉:“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怕。”苏年望着山外,“他们怕狐族与巫族联手,怕我们坏了他们的大事。听说血影阁在找一件叫‘镇魂鼎’的法器,据说能号令百鬼,而那鼎,本是巫族的圣物。”
俞玉心头一震:“巫族圣物?那岂不是在巫村?”
“不。”苏年摇头,“当年你爹,为了防止圣物落入歹人之手,将镇魂鼎藏在了狐山,只有半狐半巫的血脉才能感应到它的位置。”
俞玉怔住了,原来自己身上,还藏着这样的秘密。
三个月后,温澜皓终于从通天崖下来。
他身形挺拔了许多,眼神也越发沉静,周身的戾气尽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而强大的气场。
《镇元经》不仅让他功力大增,更让他悟透了“守护”二字的真意——真正的强大,不是能毁灭多少敌人,而是能护住多少人。
他回到狐山时,正撞见俞玉在教巫村的孩子练些简单的幻术防身。
夕阳下,少女的侧脸温柔,尾巴轻轻扫过地面,孩子们的笑声像银铃般清脆。
“我回来了。”温澜皓轻声说。
俞玉猛地回头,看到他的瞬间,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
她跑过去,却在他面前停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拽着衣角:“你……你好像不一样了。”
“嗯。”温澜皓笑了,从怀里掏出一个木雕,是只蜷缩着的小狐狸,尾巴上刻着细密的花纹,“在通天崖看到的,学了点皮毛,给你。”
俞玉接过木雕,指尖划过狐狸尾巴上的花纹,忽然惊呼:“这是……镇魂鼎的纹路?”
温澜皓一愣:“你认识?”
“娘说过,这是巫族圣物的印记!”俞玉抬头看他,“你在通天崖见过镇魂鼎?”
温澜皓点头:“在崖顶的石洞里,被灵力封印着。我试着触碰,却被弹开了,似乎只有狐族与巫族的血脉才能解开。”
苏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凝重:“看来血影阁的目标,从来都不只是你,而是镇魂鼎。他们想利用鼎的力量,掀起江湖浩劫。”
温澜皓握紧了剑:“那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俞玉看着手中的木雕,又看了看温澜皓,忽然挺直了背脊:“娘,我想去找镇魂鼎。”
苏年看着女儿眼中的坚定,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她轻轻点头:“好。但记住,无论何时,守护之心不可失。”
夜色渐深,狐山的月华洒满林间。
俞玉和温澜皓坐在月华泉边,看着泉水里倒映的月影。
“等这事了结,你想做什么?”俞玉问。
温澜皓望着她:“重建温家剑庄,教弟子们剑法,不为杀戮,只为守护。你呢?”
“我想和娘一起守着狐山,守着巫村。”俞玉笑了,“或许……偶尔也下山看看,看看你说的江湖,是不是真的像话本里写的那样。”
温澜皓握住她的手,泉水的暖意与掌心的温度交织在一起。
“那我陪你。”他说,“江湖路远,我用剑护你,你用幻术护我,好不好?”
俞玉的脸颊微红,轻轻“嗯”了一声。
远处的通天崖顶,镇魂鼎在月光下微微震颤,仿佛在呼应着这对少年少女的约定。
血影阁的阴影仍未散去,江湖的风雨已在山外集结,但此刻的狐山,只有月光、泉声,和两颗紧紧相依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