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棺材被打开,一股异香溢出来,凝戚和宫先生不约而同皱起了眉。
“什么东西好香啊。”
“捂住口鼻!”宫先生大喊一声后捂住口鼻。
凝戚一边迅速用手绢捂住口鼻,一边直接用袖子捂住邢俊的口鼻,邢俊反应过来迅速双手按住凝戚覆在自己口鼻处的手。
其他人也迅速捂住口鼻,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邢俊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最后看了凝戚一眼双腿一软瘫软在地上昏死过去。
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是他小时候。
邢家老宅面积很大几乎占据了整个落凤崖的山顶,同时人员关系复杂,除了邢家主支还有不少旁支的成员住在这里。
邢俊的爷爷邢无涯是邢家族长,作为邢家主支的长孙,邢俊从小可谓是过得顺风顺水。
邢无涯年轻时土匪兼盗墓贼,后来从了军大有一番作为一路干到师长,后来退伍享天伦之乐偏偏他的子女没一个省心的。
邢无涯三子一女,长子邢儒风表面温文尔雅是个大学教授,私底下玩得花邢俊是他年轻的时候酒后乱性跟自己学生搞到一起怀上的,邢家不得已才让邢俊的母亲嫁进来,婚后两人关系不和各玩各的,生下邢俊后直接离了婚,邢俊被留在了邢家爹不疼娘不爱,偏偏邢无涯格外心疼自己这个孙子。
次子邢谱瑾喜欢男人,当年邢无涯不同意让两人分手,让邢谱瑾在祠堂跪了一夜打断两根木棍,事后邢谱瑾昏迷一个月才慢慢好转也因此错过了心爱之人,自此之后邢谱瑾接管邢家的黑色产业干起了盗墓,不过他表面上的身份是京和文物局副局长,如今四十好几了也不打算娶妻。
三子邢谢洪就是个混混年轻的时候三天两头打架进局子,后来跟着邢谱瑾一起下墓才算消停。
至于四女邢迟雪,年轻时跟着黄毛混混跑了至今杳无音信。
因此唯一的孙子邢俊从刚出生起就被邢无涯当成了继承人培养,所幸邢俊也争气考了大学正准备考研。
邢无涯也就放心了将邢家交给了邢俊。
邢无涯累了一辈子,去年因病去世,然而他刚落葬邢家便吵着要分家。
如今的邢家老宅只住了几位年纪大的外家人,邢俊每个月回去一趟但是也不会过夜,众人只在逢年过节“赏脸”来吃个饭。
邢俊这个族长自然也是名存实亡。
邢俊小时候一直跟在邢无涯身边,骄纵惯了,在族中算个小霸王,老是带着同辈的小伙伴闯祸,可谓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即使是被揍过也记吃不记打,邢无涯对此也很无奈。
邢俊闯的最大的祸就是十一岁把把伯祖父的住处烧了,那次邢无涯发了狠将邢俊关在祠堂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之后邢俊性格大变开始好好学习。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怕了,只有他自己知道并非如此。
那年邢俊被关在祠堂里很不服,发了脾气把祠堂砸了,砸累了休息等醒的时候却发现祠堂又恢复了原状,邢俊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将祠堂砸了于是又砸了一次,然而等他再次醒来祠堂再一次恢复原状。
导致邢俊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再砸了祠堂十二次之后一股恐惧油然而生,邢俊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于是他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灵牌中溢出无数缕黑雾,黑雾发出无数道不同声音,有的空洞而深沉、有的庄严而神圣、有的沉重而沧桑、有的清脆而明亮、有的稚嫩而清明、有的如九旬老人、有的如无知孩提、有的似女郎、有的似青年......
黑雾叽叽咋咋的争吵不知何时将祠堂灌满,祠堂变得拥挤、空气变得稀薄,邢俊憋红了脸却大气不敢出,内脏仿佛被挤成团,骨头也被记得咯吱作响仿佛随时都会碎掉。
“哟,哥几个别急这还有个人。”
此话一出邢俊骤然轻松却感觉无数道目光落到他身上盯得他头皮发麻。
一时间邢俊吓得屁话不敢说神经高度紧张。
久久未得到回音,黑雾又开始叽叽咋咋的交流,各种各样的声音吵得邢俊头皮发麻,但是他什么都不敢说。
“这莫不是个傻子吧?”
“我看是哑巴。”
“长得倒是俊不如带下去吧?”
“想什么呢?生魂带不走。”
“那就杀了他。”
“桀桀桀!”
“这破灵牌碎了怎么办?”
“拿点魂力补补得了。”
“承受力香火我就得修这破玩意儿吗?”
“呵,要是没这破玩意儿你哪来的香火,赶紧修。”
“喂老哥借点魂力,我魂力不够用了。”
“这死小子也是,砸了十二次估计还得砸。”
“我就说嘛直接把他带走。”
冷厉的目光再次落到邢俊身上,邢俊瞬间感到毛骨悚然。
“他可不能死,他要是死了邢家可就绝后了。邢家绝后了谁来供奉我们?”
“好吧好吧。”
“小子听着以后每个月要给我们两倍香火。”
邢俊忙不迭地点头不敢有片刻耽搁。
忽然黑雾直直的冲入邢俊心口,邢俊大脑一片空白随后昏死过去了。
等他再次醒过来正巧祠堂的门开启,外面只过去了一天,他却感觉过去了很久。
从祠堂出来之后邢俊偶尔还是会听见来自“老祖宗”的问候,于是他开始拼命学习企图远离,高考结束后依然离家,却发现怎么也逃不走,他开始频频看见黑雾。
于是邢俊妥协了。
看见黑雾和听见声音的频率也渐渐减少,如今他已经近半年没有听到那些声音了,如今却在这个墓中听见那个声音:一个由无数声线组成的声音。
邢俊猛然惊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四下张望发现自己还是在墓中,棺材半开着,但是只剩他一个人。
“二叔?三叔?阿七?你们人呢?”邢俊声音发颤哆哆嗦嗦的起身,好几次差点没站起来。
忽然从棺材中传来咀嚼的声音,邢俊瞬间感到毛骨悚然身体却下意识地往棺材的方向走,靠近棺材后邢俊咽了咽唾沫往棺材中一瞟,全看见凝戚身着古风嫁衣躺在棺材中。
“阿七?”邢俊错愕地出声。
棺材中的凝戚肤色冷白不似活人,唇瓣鲜红不像胭脂反而像是鲜血,躺在棺材中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忽然耳边响起锣鼓声,邢俊感到一股眩晕感忍不住敲了敲脑袋再回神却发现四周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喜气洋洋,唯有正中间的棺材显得格外突兀。
邢俊再次看见棺材却发现凝戚不知何时坐了起来睁着漆黑的眸子看着他。
“夫君,下来陪我......”凝戚猛的抓住邢俊的衣领往棺材中拖。
“啊!”邢俊尖叫出声双手臂乱挥用力挣扎手指突然传来刺痛。
“邢俊?邢俊?”凝戚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邢俊猛的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还坐在原地,凝戚在他身边安抚他。
“阿、阿七?”邢俊惊魂未定地看向凝戚。
“你刚才被迷晕了我给你放了点血。”
邢俊看着右手中指指腹的血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邢俊立刻看向周围只见邢谱瑾和邢谢洪昏死在棺材旁大寒靠在另一处墓门边,宫先生在凝戚旁边闭目打坐,至于顺子趴在棺材边上不知道在干嘛。
邢俊感到头疼欲裂不由得摇了摇头道:“顺子你在干嘛?”
顺子身体一抖一抖的佝偻的回过头,只一眼吓得邢俊脸瞬间就白了。
只见顺子双目全黑,嘴上沾了不明物,手心还有一只腐烂的手骨:他在吃棺材里的干尸。
顺子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了起来,像一个正在打气的气球,不多时竟直接炸了,鲜血伴着人体组织炸开飞溅到四周。
凝戚很有眼力见的躲回甬道中才幸免于难,邢俊站的远受到的波及也很小,邢家两兄弟离得最近身上溅满了血,爆炸过后顺子的尸体直直的倒地砸到邢谢洪身上。
凝戚回到墓室中进门时一不小心踩到了宫先生所幸踢了他一下。
宫先生猛然惊醒,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宫先生皱着眉问道:“你受伤了?”
邢俊刚从惊骇中醒来才发现凝戚地手背上有血迹。
凝戚脸不红心不跳的把手背上的血迹擦干净,至于用什么擦呢?自然是她的袖子。
“不是我的血。”
宫先生皱着眉有些不信,但也并未多说什么。
邢俊做足了心理防设再次看向顺子惨不忍睹的尸体瞬间感到反胃扭头扶着墙吐了出来,仿佛要将内脏吐出来。
凝戚站在他身后轻轻的拍打他的背给他顺气。
邢俊缓了很久才缓过来,再抬头时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唯有眼角微微泛红,俊朗的脸上染上了一丝憔悴,偏偏先前脸上溅到一两滴血让他看起来格外狼狈,凄惨中夹杂着一丝破碎感。
凝戚拿手绢轻轻擦去邢俊脸上的血迹温和道:“好了,没事了。”
邢俊抿紧略显苍白的唇,用湿漉漉的双眸看着凝戚。
“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去叫你二叔他们起来,我们离开这。”
邢俊点点头走近邢谱瑾等人,蹲下去摇晃邢谱瑾和邢谢洪,声音微哑道:“二叔三叔起来了......”
邢俊试图忽略掉顺子的尸体,但是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让他实在忽略不掉。
邢谱瑾率先被摇起来。
邢谱瑾看见顺子的尸体明显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又恢复冷静迅速爬了起来踹了邢谢洪一脚道:“老三赶紧起来。”
邢谱瑾踹醒邢谢洪之后又转向大寒但只是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脸说:“大寒起来了。”
一行人因为顺子的死气压变得有些低。
邢谱瑾单手插进大寒的腋下将他搂起来随后向后吩咐道:“走。”
大寒有些不自然但也只是抿唇不语。
从侧室出来后众人一言不发的往前走不多时便到了主墓室。
主墓室的正中心凸起停放了一具方方正正的棺材,经历了上一遭邢俊没什么兴趣再观察墓室,倒是邢谢洪没心没肺还想再开棺但是被邢谱瑾制止住了。
两人也因此争吵起来了。
“二哥,难道你就甘心白来一趟吗?”
“你忘了顺子怎么死的吗?你还想再来一次?”
邢谢洪似乎想到什么不吱声了,但还是有些不甘心的看向石棺。
“能开。”凝戚突然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