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中毒(1 / 1)

陶言奚的身影消失在暗门之外,那沉重的脚步声仿佛踏在许佑宁和薛衍的心上。狡室内的死寂被许佑宁急促的喘息和手腕传来的剧痛打破。

“阿宁!”薛衍立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腕。只见那细小的红点周围,青紫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如同邪恶的藤蔓,沿着她白皙的皮肤向上攀爬。被钢针扎中的地方,传来一阵阵钻心的刺痛和令人心悸的麻木感。

“有毒……”许佑宁的声音带着痛楚的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

“我知道!别怕!”薛衍的声音低沉而紧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飞快地撕下自己内衫的衣角,动作利落地在她手腕上方用力扎紧,试图延缓毒素扩散。他看了一眼地上那枚幽蓝的毒针,眼神阴鸷得可怕——那暗处的人,下手如此狠毒精准!若非刚才许佑宁下意识缩手,这针恐怕会直接要了她的命!这已经不是赵婉茹那些小打小闹的伎俩了!

“钥匙……还有娘……”许佑宁虚弱地开口,目光投向暗门外陶言奚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最重要的东西,就这样被夺走了!母亲用生命留下的线索!

“我知道!我都看见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你的命要紧!”薛衍心如刀绞,看到她痛苦的样子,滔天的怒火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他猛地将许佑宁打横抱起!她的身体很轻,带着微微的颤抖。“抱紧我!我们走!”

他抱着她,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脚步却异常沉稳迅捷,大步冲出这令人窒息的“狡室”。穿过被撞开的暗门,掠过那架歪倒的木梯,藏书楼东阁的幽静此刻显得危机四伏。薛衍的目光如同鹰隼,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书架后的阴影,生怕那射出毒针的幽灵再次出手。

他抱着许佑宁,几乎是飞奔着冲下藏书楼的木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楼内回荡,惊动了底层的学正。

“薛小王爷?这是……”学正看到薛衍怀中脸色惨白、手腕发黑的许佑宁,吓了一跳。

“滚开!都别挡路!”薛衍根本无暇解释,厉喝一声,抱着许佑宁如同旋风般冲出了藏书楼大门。

午后炽烈的阳光兜头照下,刺得许佑宁眼前发黑。手腕处的麻木感在扩散,连带着半边手臂都开始失去知觉。她靠在薛衍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如擂鼓般急促的心跳,感受着他奔跑带来的震动,意识有些模糊。陶言奚冰冷的警告、母亲染血的信笺、石壁上狰狞的“狡”兽浮雕、还有那黑暗中无声的毒针……无数画面在脑中混乱地翻腾。

“薛衍……”她气若游丝地唤了一声。

“我在!别说话!省点力气!”薛衍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焦灼和不容置疑的强硬,“我带你去找孙神医!他就在城南!他一定能解这毒!你撑住!听到没有?!”他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他抱着她,不顾一切地穿过国子监肃穆的回廊和庭院。来往的学子、博士们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平日里风流倜傥的薛小王爷,此刻如同疯魔了一般,抱着一个女子狂奔,脸色阴沉得可怕。无人敢上前阻拦。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飞遍了国子监的角落。

兰蕙斋内,赵婉茹正对着铜镜细细描眉,一个跟班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兴奋和一丝幸灾乐祸:“婉茹姐!婉茹姐!出事了!出大事了!”

“慌什么?”赵婉茹不满地放下眉笔。

“那个许佑宁!她……她好像快死了!”跟班压低声音,却掩不住激动,“薛小王爷抱着她,像疯了一样冲出藏书楼!我远远看见的,她手腕都黑了!肯定是中毒了!”

“中毒?!”赵婉茹猛地站起身,镜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脸上瞬间血色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惧和狂喜的扭曲表情。计划成功了?!那个野丫头真的中招了?!虽然她原本只是想让她摔伤出丑,但中毒……更好!死了才干净!

“真的!好多人都看见了!薛小王爷那脸色,跟要吃人似的!”跟班用力点头。

赵婉茹的心跳得飞快。成功了!那个碍眼的贱人终于要消失了!狂喜过后,一丝冰冷的恐惧又攫住了她——薛衍!薛衍那眼神……他会不会查到自己头上?她强自镇定,厉声对跟班道:“管好你的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今天下午我们一直在房里绣花,哪里都没去!明白吗?!”

“明白!明白!”跟班连连点头,眼中也闪过一丝后怕。

***

与此同时,清晏斋内。

陶言奚反手紧紧关上了斋门,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胸膛剧烈起伏,手中紧握着那枚冰冷的铜钥匙和那张染着大片深褐色血迹的纸笺,仿佛握住了烧红的烙铁,又像是握住了开启地狱之门的钥匙。

他走到书案前,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将那纸笺在案上铺平。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宁儿吾女:若汝见此,天意使然,吾心甚慰,亦甚忧。此室名曰‘狡’,乃当年……”

后面的字,被那片刺目的、早已干涸的陈旧血迹彻底覆盖、吞噬。那暗沉的颜色,如同凝固的噩梦,无声地控诉着当年的惨烈。

“晚棠……老师……”陶言奚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拂过那血迹的边缘,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的亡灵,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痛苦的低喃。他的指尖冰凉,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痛苦、悔恨和一种沉痛到了极致的了然。

原来是她!原来她当年……竟是把线索留在了这里!留给了她的女儿!

他猛地闭上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风雪交加的黄昏,关州许府……那个温婉娴静、学识渊博、曾被他视为引路明灯的女子,最后那平静得近乎绝望的眼神……还有父亲陶敬之那冷酷无情的命令……

“父亲……”陶言奚痛苦地低语,手指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他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纸笺那触目惊心的血迹上,又移到那枚刻着“狡”兽的铜钥匙上。钥匙冰冷的触感,仿佛带着亡魂的寒意。

“狡室……钥匙……血书……”他喃喃自语,眼神从痛苦渐渐转为一种深沉的、冰寒刺骨的锐利,“你们……终究还是找来了吗?连一个无辜的女孩都不放过?!”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出咯咯的轻响。

他不再看那纸笺和钥匙,而是猛地转身,走到墙边一个不起眼的书架旁。他熟练地抽出几本书,露出后面一个精巧的暗格。他打开暗格,里面并非金银,而是几卷密封的卷宗和一个细长的、雕刻着繁复符文的乌木匣子。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染血的纸笺折叠好,和那枚铜钥匙一起,放入了乌木匣子中,然后锁上,重新放回暗格深处。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地、沉重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仿佛背负上了更深的枷锁。

他走到窗边,推开轩窗。暮色四合,国子监的飞檐斗拱在夕阳余晖中投下长长的阴影。他望着薛衍抱着许佑宁离开的方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对许佑宁伤势的忧虑,有对薛衍冲动的无奈,更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沉重预感。

“薛衍……保护好她……”陶言奚低声自语,声音消散在晚风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恳求,“这潭水……比你们想象的……要深得多,也脏得多……”他缓缓关上了窗户,将最后一丝暮光隔绝在外。

清晏斋内,烛火摇曳,将他清癯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孤独而沉重。他坐回书案前,拿起笔,却久久无法落墨。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团浓重的黑,如同化不开的夜色和深埋心底的血色过往。

***

城南,回春堂。

薛衍抱着几近昏迷的许佑宁,如同煞神般冲进医馆,惊得药童和候诊的病人纷纷避让。

“孙神医!救命!”薛衍的嘶吼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她中毒了!快给她看看!”

须发皆白的老神医孙邈被惊动,快步从内堂走出。只看了一眼许佑宁发黑的手腕和那枚被他小心捏在指间的幽蓝毒针,老神医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是蓝尾蝎的毒!快!把人抱进内室!准备银针、玉露散、三清化毒汤!”孙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整个回春堂瞬间忙碌起来。

薛衍紧紧抱着许佑宁,跟着孙邈冲进内室,将她轻轻放在病榻上。他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和毫无血色的嘴唇,心如刀绞。

“阿宁……撑住……孙神医一定能救你……”他紧紧握住她另一只冰凉的手,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

风暴,才刚刚开始。而许佑宁的生死,成为了这场风暴中第一个也是最揪心的悬念。陶言奚锁入匣中的秘密,薛衍刻骨的愤怒,赵婉茹扭曲的狂喜与恐惧,还有那黑暗中射出毒针的幽灵……所有线索,都因许佑宁的倒下而变得更加尖锐和不可预测。

*****

回春堂内室,药香浓郁得化不开,混合着血腥气和一种苦涩的草木气息。银针在烛火下闪烁着寒光,孙邈老神医神情凝重,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下针如飞,精准地刺入许佑宁手臂几处要穴,又用特制的玉露散敷在那迅速蔓延的青紫伤口上。三清化毒汤被撬开牙关,小心翼翼地灌下去。

薛衍像一尊石雕般守在病榻旁,紧握着许佑宁另一只冰凉的手。他眼睁睁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因为剧毒和治疗的痛苦而扭曲,听着她偶尔逸出的微弱呻吟,只觉得心如刀绞,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酷刑。他眼中布满了血丝,下颌线绷得死紧,所有的怒火、焦灼、恐惧都化作了此刻无声的守护。

“蓝尾蝎毒,见血封喉,歹毒异常。”孙邈处理完最后一步,才直起身,抹了把汗,声音带着疲惫和后怕,“幸好送来得及时,针毒入体尚浅,且未中要害。老朽已用银针锁住毒气,以玉露散拔毒,辅以汤药化散余毒。性命应是无虞了,但这几日会异常痛苦虚弱,手臂的麻木感也需时日才能消退,万不可再劳神费力,需静养至少半月。”

听到“性命无虞”四个字,薛衍紧绷的心弦才猛地一松,巨大的疲惫感瞬间袭来,他踉跄了一下,扶住床沿才站稳,哑声道:“多谢……多谢神医救命之恩!”

“谢字不必。”孙邈摆摆手,目光落在薛衍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沾着尘土、被撕破的锦袍上,又看了看昏迷中仍紧蹙眉头的许佑宁,叹息一声,“好生照料吧。这姑娘……命途多舛啊。”他留下医嘱,便带着药童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两人。

内室安静下来,只剩下烛火哔剥的轻响和许佑宁微弱而痛苦的呼吸声。薛衍小心翼翼地替她掖好被角,指腹轻柔地拂开她额前被冷汗浸湿的碎发。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唇和紧蹙的眉头,想到那本已到手的母亲血书被生生夺走,想到她差一点就命丧黄泉,一股灭顶的愤怒和无力感再次席卷了他。

“阿宁……”他低低唤着,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无尽的痛楚和自责,“是我没护好你……钥匙没了,信也没了……但我发誓,属于你的东西,我薛衍拼了这条命,也一定替你夺回来!伤你的人,害你娘的人……一个都别想跑!”他眼中燃起熊熊的火焰,那是他作为薛小王爷的决绝和作为一个男人的守护誓言。

他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亲自试药温,用温热的帕子为她擦拭额头的冷汗。夜深人静时,他握着她的手,低声诉说着无人能听见的话语,是安抚,是承诺,更是刻入骨髓的心疼。

***

国子监,兰蕙斋内。

赵婉茹坐立不安,最初的狂喜早已被巨大的恐惧取代。薛衍抱着许佑宁冲出藏书楼时那要吃人般的眼神,如同梦魇般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她一遍遍安慰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梯子上的手脚不可能被查到,那毒针更是与她毫无干系!但心中的恐慌却如同藤蔓般越缠越紧。

“婉茹姐,不好了!”一个心腹跟班脸色煞白地冲进来,声音都在发抖,“学监大人……还有少学监陶大人……派人来传唤所有今日午后去过藏书楼附近的女学生!已经……已经查到我们动过那架梯子了!”

“什么?!”赵婉茹如遭雷击,瞬间面无人色,身体晃了晃,瘫坐在椅子上。完了!怎么会这么快?!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体面被带到崇文馆偏厅。厅内气氛肃杀。老学监沉着脸端坐上首,陶言奚坐在一旁,依旧是那副清冷疏淡的模样,但眼神比平日更加锐利冰寒,仿佛能穿透人心。他面前的书案上,赫然放着那架被做了手脚的木梯,梯脚一处不起眼的榫卯连接处,有明显的、新鲜的松动和人为破坏的痕迹!

“赵婉茹,”陶言奚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冰冷地砸在赵婉茹心头,“藏书楼东阁木梯,经查验,其关键榫卯被人为破坏,导致受力失衡,极易倾覆。看守学正及多名学子指证,今日午后,你及你身边这几位,曾多次在梯子附近徘徊,形迹可疑。对此,你有何解释?”

“我……我没有!”赵婉茹声音尖利,带着哭腔,试图狡辩,“我只是……只是好奇上去看看!那梯子……梯子坏了关我什么事?说不定是它自己老化了!许佑宁她自己不小心摔的!那毒针……毒针更跟我没关系!你们不能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陶言奚眼神更冷,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梯子老化?看守学正每日巡查皆有记录,此梯昨日检查尚完好无损。至于毒针……”他顿了顿,目光如利刃般扫过赵婉茹和她那几个瑟瑟发抖的跟班,“那是另一回事。但破坏公物,蓄意制造险境,意图伤害同窗,证据确凿。国子监乃清静向学之地,容不得此等卑劣行径!”

他不再看赵婉茹惨白的脸,转向老学监,拱手道:“学监大人,赵婉茹等人行为不端,心术不正,已严重违反监规,败坏学风。依律,当立即逐出国子监,永不录用。并通报其父赵侍郎,严加管教。其余从犯,视情节轻重,或逐出,或留监察看,以儆效尤。”

老学监看着眼前证据,又想到薛小王爷的怒火,哪里还敢包庇?他沉痛地点点头:“陶少监所言甚是。国子监容不下此等害群之马!来人!即刻将赵婉茹等一干人等,逐出国子监!所有物品,稍后由其家人来领回!”

“不!你们不能这样!我爹是吏部侍郎!陶言奚你个病秧子!你公报私仇!”赵婉茹彻底崩溃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如此严厉的惩罚!被国子监除名,永不录用!这等于宣判了她仕途和婚姻的死刑!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试图挣扎,却被两名孔武有力的学正毫不留情地架住胳膊,如同拖死狗般向外拖去。她精心梳理的发髻散乱,水红的锦裙沾满灰尘,昔日娇艳的脸庞扭曲变形,涕泪横流,口中还在疯狂咒骂着许佑宁和陶言奚,哪里还有半分官家小姐的体面?

她被一路拖出国子监威严的朱漆大门,狠狠摔在门外的石板路上。沉重的朱门在她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她所有的体面和妄想。她瘫坐在冰冷的地上,看着周围路人指指点点的目光,巨大的羞辱和绝望终于将她彻底淹没,只剩下凄厉的哭嚎在午后的街道上回荡。

国子监内,经此一事,所有学子噤若寒蝉。赵婉茹的下场,如同一记响亮的警钟,敲在每个人心头。许佑宁的名字,也以一种更加复杂、神秘甚至带着几分忌讳的方式,在众人心中留下了烙印。

***

清晏斋。

门窗紧闭,烛火通明。陶言奚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前。案上,摊开着那张染着大片深褐色血迹的纸笺。血迹覆盖了关键信息,但“宁儿吾女”那娟秀的字迹,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心底。

他小心翼翼地取来特制的药水、细小的银针和放大晶片,试图在不损坏纸笺的前提下,看能否让被血迹覆盖的字迹显影。他屏息凝神,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药水浸润,银针轻剔……时间一点点流逝。

然而,那血迹凝固得太久,渗透得太深,字迹早已与血污融为一体,根本无法分离。无论他如何尝试,那片暗沉的区域依旧如同一块无法穿透的幕布,牢牢地遮盖着当年的真相。陶言奚颓然地放下工具,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线索,似乎在这里又断了。

他的目光移向那个锁着铜钥匙的乌木匣子。钥匙上的“狡”兽纹饰,在烛光下泛着幽冷的光。他拿起钥匙,指尖摩挲着那狰狞的兽形,眼神深邃复杂。

“狡室……钥匙……”他低声自语,脑海中闪过许佑宁跌入密室时惊惶的脸,闪过薛衍愤怒护犊的眼神,闪过父亲陶敬之冷酷决绝的背影……无数线索碎片在脑中翻腾碰撞。

“仅仅是为了开启那间刑室?”陶言奚眉头紧锁,显然不信,“不……晚棠老师不会只为这个留下线索。那间‘狡室’本身,就是当年父亲……处理‘不听话’之人的地方,是血腥的象征。她把线索留在那里,是警示?还是说……那钥匙,除了开门,还有别的用途?”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纸笺上那片无法破解的血迹。“乃当年……”后面,究竟隐藏着什么?是名单?是证据?还是指向某个更关键之地的线索?

陶言奚闭上眼,努力回忆着当年关州许府的一切细节,回忆着那个温婉女子曾无意中提及的只言片语……忽然,一个极其模糊的、几乎被遗忘的片段闪过脑海——似乎是某个雪夜,年幼的他躲在书房外,听到父亲与许明远激烈的争执……其中好像提到了“信物”、“秘库”、“狡兔三窟”之类的词?当时他懵懂不解,此刻却如同黑暗中划过一道微弱的电光!

他猛地睁开眼,眼神锐利如刀:“狡兔三窟……狡……狡室……钥匙……难道?!”一个大胆而惊人的猜测在他心中迅速成形!

他不再纠结于血迹下的字迹,而是迅速铺开一张京城详细舆图,目光如同鹰隼般,精准地锁定了几个可能与“狡”字、与当年旧案、与许府有关联的地点——关州会馆旧址、前朝废弃的某处皇家别院、还有……靠近黑松林方向的某个隐秘山谷!

“如果‘狡室’只是入口之一……如果这把钥匙,是开启某个庞大秘密网络的‘信物’……”陶言奚的手指在舆图上几个点之间缓缓划过,最终停留在黑松林附近那个不起眼的标记上,眼神变得无比凝重,“那么,那个逃入黑松林、身中剧毒、问着‘狡’在何处的疤眼男人……他的目标,恐怕不仅仅是国子监里的这间刑室!”

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事情,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也更危险!许佑宁无意中撞破的,很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而那个在“狡室”暗处射出毒针、阻止她毁掉血书的神秘人……又是哪一方势力?

陶言奚迅速将舆图卷起,连同那枚冰冷的钥匙和染血的纸笺,重新锁入乌木匣子,藏进最深的暗格。他需要更谨慎,也需要……更多的盟友。薛衍愤怒的脸再次浮现在眼前,他疲惫地叹了口气。看来,有些话,是时候和那位冲动的薛小王爷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哪怕……代价是揭开那血淋淋的、连他自己都不愿面对的过往。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夜色如墨,国子监沉睡在寂静里。城南的方向,回春堂的灯火或许还亮着。许佑宁的伤势,薛衍的愤怒,赵婉茹的狼狈,都只是这场巨大风暴掀起的微小涟漪。真正的暗流,正以“狡”为引,在无人知晓的深处,汹涌奔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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