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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不想死的名正言顺(1 / 1)

夜色像一块黑布浸了水,沉沉地压着文绣院。

承瑾坐在木桌前。

“阿拉去汏浴了,侬要一道去伐?”邓小翠抱着衣裳对发呆的承瑾说。

“你先去吧。”承瑾道。

昏黄的油灯下,她凝视被她铺开的蜀锦。

石青色的缎面在昏黄中泛着幽光,金线织就的云纹如同潜伏的蛇,在布帛深处若隐若现。

她伸出手指,轻轻抚过锦面,指尖传来冰凉顺滑的触感,却让她想起锦绣前程绣庄老板描述的那滩暗红——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刀疤货商的死,康王妃的刁难,韦贤妃的名字,还有她曾经绣的那幅被货商以五十两银钱在阿爹手里买走的百花争艳,越想越乱,她的心头像被一团乱麻缠绕住,无法找到突破口。

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是曼娘的声音:“承瑾,睡了吗?奴家拿了点宵夜给你。”

承瑾开门,见曼娘端着个食盒,里面是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看你今晚没去膳房,定是忙着王妃的活计。”将食盒塞给她,“快趁热吃,绣活再急也得顾着身子。”

“多谢你,曼娘。”承瑾接过食盒,心里一阵暖意。在这深院里,曼娘是真心待她的人。

“别尽跟奴家客气。”曼娘进来,压低声音,“奴家刚从邹嬷嬷房外听见邹嬷嬷与张嬷嬷在说,王妃这次是要教训你咧。”

承瑾叹道:“七天绣出丹凤朝阳。”

“天啊——七天?”曼娘惊呼,“这怎么可能绣得出来啊?”

“七日后交不出丹凤朝阳,便是死路一条。”承瑾对着曼娘喃喃自语,面色苍白,康王妃要的不是绣品,更像是要她这条命。

次日清晨,承瑾抱着绣绷去给掌事邹嬷嬷请安。

刚走到月亮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争执声:“定是那贱丫头犯了甚事,先是韦贤妃,再是康王妃,要不就尽早解决了那贱……”是个陌生的男声,话没说完就被邹嬷嬷打断:“王妃都说了,要让她死得‘名正言顺’。”

承瑾的脚步顿住了。她悄悄退到墙角后,眼见穿灰色锦袍的男人从邹嬷嬷房里出来。

“姜绣娘?你在这儿做什么?”邹嬷嬷的声音突然响起。

承瑾慌忙福身,将绣绷往身后藏了藏:“奴婢是来给嬷嬷送绣样的。”

她所谓的绣样,是一只玫红色牡丹。

邹嬷嬷的三角眼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忽然盯住她的手腕:“你有听到甚?”

“奴婢没听到甚啊。”承瑾一脸懵色。

“在这宫中,目中无人是大忌。”

“嬷嬷训诫的是。”承瑾垂头,“奴婢定要谨遵。”

“七日绣出丹凤朝阳,岂有空闲到处窜?”邹嬷嬷一脸鄙夷,斜着三角眼道,“根本不知量力而行。”

“奴婢可否向嬷嬷讨一个不情之请?”

“讨要甚?”

“奴婢七日绣出丹凤朝阳,请嬷嬷许给奴婢两日之假?”承瑾抬眼看着眼前昂头斜眼的邹嬷嬷。

“莫说两日,你这低婢都敢夸下海口,老奴做主给你一月之假又有何不可!”这老奴冷哼道。

“谢嬷嬷!嬷嬷一诺千金,言出必践!”承瑾微笑地弓着腰将手中的绣绷呈给邹嬷嬷这老奴。

只是这老奴眼皮都不抬一下,根本不瞧一眼承瑾呈给她的绣样,阴笑一声:“出口之言,驷马弗追。”

有老奴邹嬷嬷这句话,承瑾就当此言是真金白银。

窗外的蝉鸣又开始了,一声高过一声,像是在为谁哭丧。

她不知道前路有多少凶险,只知道阿婆说过,绣品里藏着的不只是花样,还有人心。

而她要用这双手,绣出不可能,就为了活下去,也不能忤逆。

想到邹嬷嬷趾高气昂地从她面前走过,同样是奴,怀里却揣着幸灾乐祸。

承瑾拿起绣针,却迟迟无法下针。她的脑海里,刀疤货商的死,韦贤妃与康王妃,那幅害她家人的百花争艳,像无数根丝线缠绕在一起,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她困在网中央。

她必须找到百花争艳。

可百花争艳在谁之手?

承瑾暗忖,你们想要妾身死的名正言顺,偏不遂你们的愿!

眼下最要紧的,便是要马不停蹄地在蜀锦上绣丹凤朝阳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针尖刺入蜀锦。

第一天。

“得把骨头立起来。”承瑾对着画样喃喃自语时,指尖的银针对着蜀锦冰凉的石青色缎面微微发颤。

丝锦经纬交错的纹路比发丝还细,寻常绣线根本咬不住。

她取了阿婆曾教她的劈丝秘法,将一根桑蚕丝劈成四十八缕,再与捻金线并成一股,这样不但能抓住底料,而且还能透出蜀锦本身的光泽。

曼娘跟邓小翠,则是自告奋勇地给承瑾送一日三餐的膳食和水。

天热,少食一口粮不打紧,可不能少了半口水。

夜里,曼娘与邓小翠商量帮衬承瑾,她俩分工,让承瑾腾出更多的时间来赶制丹凤朝阳。

曼娘这七日内,早上上工前给承瑾送早膳、茶水及浆洗换下来的衣裳。

邓小翠则负责午膳和晚膳,邓小翠下工后自己先食后再送来膳食和洗澡水。

承瑾对这两个刚认识不久的姐妹不胜感激,是感激不尽。

承瑾对二人她发誓:“日后若不死,一定好生报答。若死了,也定要保佑你们!”

“讲啥死不死的呀,都好好叫活,阿拉侪要活出条生路来!”邓小翠激动道。

“就是,就是,咱们都是穷苦命,为了活命才进了文绣院讨活路的。”曼娘说。

“那好,在这宫墙内,咱们都争取好好活下去。”承瑾望着二人,她进这文绣院,韦贤妃的旨意,而非她本意,她苦笑,“不想死的名正言顺,竭力争取活一天算一天吧。”

第二天。

她在凤凰的脖颈处采用的是盘金绣,太阳的轮廓用金色线盘绕出来。

金线在承瑾纤细而灵巧的指尖绕成小圈,用丝线固定时得像系同心结般巧妙,多一分力就会勒出痕迹,少一分又会松散。

细密的汗珠顺着承瑾光洁的额角往下滑。

她顾不上擦一下,汗水浸湿鬓边垂落的发丝。

正午的日头最烈时,她额角的汗滴在绣绷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食过午膳的邓小翠放下给她端来的膳食,要替她擦,被她按住:“一动,线就歪了。”

凤凰的啄和爪,她用的短切针针法,啄根部与头部衔接的位置用极短的针脚。

爪部用平针绣法打底呈抓握状态,爪边是祥云的轮廓也是平针打底。

第三日到第五日是最磨难人的,举步维艰地硬生生扛。

凤凰尾羽的退晕绣,得从根部的靛蓝过渡到末梢的绯红,每换一种色就得换一批劈好的丝线,一刻也不能松懈。

她把丝线在唇间抿湿后,借着唾液的黏性让纤维贴合在一起,再用极细的平针一点一点铺陈,铺陈的平针针脚密得简直可以接住落在蜀锦上面的尘埃。

夜里点着两盏油灯奋战,她盯着绣面看久了,眼前总浮现出晃动的金红色光斑,像凤凰真的要从锦上飞出来。

屋内虽然点了艾草,也驱不尽扰人的蚊虫。

邓小翠依如前几日一样,给承瑾打来洗澡水:“先把汗渍汏清爽,再绣也耽搁不了这点辰光呀。”

是啊,先洗澡。

洗澡能洗去一身的疲乏,能让她清醒得多。

第六日绣祥云时,她改用了打籽绣。

丝线在针尾绕三圈,针尖扎下去就结出一颗圆滚滚的“籽”,数百颗“籽”连起来,倒真有了云气翻腾的模样。

只是右手食指被针尖扎出的小血珠滴在云纹的边缘。

她心生一计,取了一截胭脂色的丝线,把那点腥红绣成了一朵极小的灵芝,倒像是凤凰衔来的祥瑞之物。

最后一天,用最细的针,把凤凰眼珠处的点睛绣补完。

黑色丝线里掺了极细的银线,对着光看时,凤凰的那双眼像含着晨露,正望向头顶的旭日。

凤凰眼睛是神韵的焦点,以打籽绣为主颇显立体之锐利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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