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奉上一切……
阮吟听着这略显沉重的誓言,忽然有些手脚发麻。
但几乎是天性使然,又或者经历了序兽们这么久以来的默默引导,心底有一道声音在不断牵引着她。
她轻轻抬手,抚在面前低垂的狼头上,掌心是熟悉的温暖柔软。
可指间的缝隙,露出来的一双幽深的竖瞳,却含着前所未有的炙热。
阮吟脑海中忽然想起刚到训练场时,苍曾说过,很期待她将它驯服。
她轻轻发问,语气却是笃定:“我驯服你了。”
苍依旧低伏着:“是的,阿吟。”
“从此以后我的第一位身份不再是序兽或神明,而是你的所有物。”
“我首先属于阮吟,其次才属于掌管秩序之兽。”
她面色沉静,又问:“你……会完全听我的?”
苍依旧维持着臣服的姿势:“是的。无论你让我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服从。”
“序兽间曾有约定,很多事不能告诉你,我也一直以来都遵守着。”
“……但我注定会毁约,因为对主人毫无隐瞒是最基本的忠心。”
“就算你让我与它们反目成仇,血杀到底,与千万世界为敌,我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它的眼中飞快掠过一丝血色,似是为这个假设兴奋了起来,语气都变得上扬。
但依旧没有直起身子。
主人。主人。
这是它的主人。
它将完完全全属于这样一个渺小脆弱的人类,与她同生共死,为她赴汤蹈火,它浩翰近乎神的一切能力,都将悬系在她如丝线般纤细易断的灵魂上。
它将抛弃一切被秩序灌输的思想,从此将她奉为宇宙中心,无论何事都把她的利益或喜恶作为首要条件。
它将抹平本性一切的桀骜,填补空白的“心”中最神秘莫测的情感缺失,它将再也不会流浪,在这浩瀚无垠的宇宙中拥有一处永恒的锚点。
它将找到自己存在的真正意义。
阮吟似是明白了什么,将那只手移到了灰狼的下巴,以一个掌控的样子托起它低下的头颅。
“可以起来了。”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说出这样近乎命令的居高临下的语气,只觉得似乎本应如此。
即使是面对掌管宇宙万届秩序的存在,她这样的姿态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
手微微颤抖,却被站直身子的苍轻轻舔舐着,掌心湿漉漉的触感传来暖意,像是肯定,又像是安抚。
待慢慢消化完“自己已经翻身农奴把歌唱,变成真正的主人”的这个事实,阮吟回味起之前的话,眯起眼睛微微一笑:“看来我们可以算算旧账了?”
苍:有种不详的预感。
若非苍每天的高强度培训指导,阮吟绝不可能进步这么快,但让她出出气总可以吧!
…………
狠狠发泄一通又训练结束的阮吟,刚从浴室擦着头出来,就看到自己床上趴着等待的苍。
它尾巴无聊地乱甩,狼头蔫蔫地搭在前肢上,见她出来才瞬间竖起耳朵扑了过来。
“停!”
阮吟下意识喊了一句,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这次它真的紧急刹住了脚步,虽然呜呜咽咽但还是停在了原地。
她心里止不住地感叹:驯服之后也太爽了!
脑子里又想起刚刚为了出以前被鳄鱼咬的气,她本想让苍也尝尝那种滋味,谁能想到它见血反而更兴奋了,而且被咬的伤口也瞬间消失愈合!
后来还是她安慰着自己“算了算了不能虐狗”,然后想到另一个方法,让它帮自己解决学校里所有的混沌。
她则趁这段时间去训练。
没想到她刚开始跑几秒,苍就乐呵呵地闪回训练场告诉她完成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到底还有什么能折磨到这只变态的大灰狼!
相处这么久了,她几乎也摸清了每个序兽的德行。那些超凡的能力她不了解,情感方面她作为人族一员还不了解吗?人族可谓是情感最细腻丰富的种族之一!
对付苍这样明里乖暗里骚的类型,就要强势一点。
阮吟擦着头发坐到床沿,看着可怜兮兮一动不动的苍,挑了挑眉说:“过来吧,你会不会一下子风干头发的那种术法?”
被允许靠近的苍这才瞬间钻到她怀里,趴在她膝上卖萌:“抱歉阿吟,我不会。”
“这种小法术还是千仞和浮念擅长,毕竟它们都能控水,让那只火鸟靠热量烘干也行。”
虽然不太情愿向阮吟说其他序兽的好,但它也毫无隐瞒,只是狼耳委屈地垂下。
下一秒,又想到什么似的高兴起来:“阿吟要是不想动的话,我可以帮你吹头发!”
脑海里想象了一下一只狼叼着吹风机笨拙地晃来晃去的样子,阮吟差点没笑出声来:“还是算了,我怕你一个没叼稳,吹风机砸我头上。”
没想到苍的语气带上了些懊恼:“阿吟……其实我们之前瞒的事情之一,就是这个。”
“序兽其实可以化为人形,也可以化为任何形象光明正大地去到任何世界。”
“之前我说只在梦中才能化为人形,其实是因为我们序兽共同的约定。”
阮吟微微怔然,问道:“为什么有这种约定?”
“因为九玄说,人形会很容易让你产生依赖和信任感,”苍的声音低缓悦耳,让阮吟忽然有一瞬恍惚,“阿吟,你的年龄还太小,精神内核还未建立起来,价值观利益观甚至爱情观都很容易被我们影响。”
“这使你接受能力足够强,学得也很快,但我们也害怕把你带往一个黑暗的万劫不复的深渊。”
“如果我们化为人形陪伴着你,你或许会在所谓激素作用下过度依赖我们,甚至对我们的皮囊产生莫须有的对人类的感情。”
“然而我们并不是真正的人类,无法回应你,这样只会造成你的痛苦。”
最后的话,它说的直白又残忍,却带着真挚的关怀。
“所以答应我,阿吟,永远不要对我们的人形产生爱情。”
“你要以绝对上位者的姿态,可以玩弄我们,可以驯服我们,唯独不可以用平等甚至低微的姿态来爱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