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吸溜口水的声音，让沉浸在美食中的阿葵猛地惊醒。
她强压下想要囫囵吞下烧饼夹菜的冲动，抬眼看向小石头。
小石头两只眼睛黏在烧饼夹菜上，舌头无意识舔过干涩的唇瓣，喉咙频繁上下滚动，馋的两只眼睛冒绿光。
阿葵瞬间冷静。
她一把推开嘴边的烧饼夹菜，飞快舔去残留在嘴角的碎渣，“你吃。”
话说出去，眼睛在烧饼夹菜上扎了根。
小石头一激灵，，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太过直白，他捏紧烧饼夹菜，艰难地移开目光，声音发紧：“我……我不饿。”
他捧着烧饼往阿葵嘴边送，“姐，别浪费。”
说话间，口水不受控制地淌下嘴角。
阿葵扯起颜色惨淡的嘴唇，笑得无奈：“还说不馋？”
小石头小脸涨红，脚趾抓地：“我……我……”
他嗫嚅半天，脸烧的通红，也没憋出一句话。
姐姐不舒服，他不能和姐姐抢吃的。
他能再去捡废铁，攒够后还能买。
烧饼再香，也比不过姐姐活着。
下石头猛地将烧饼夹菜塞进阿葵手里，连退几步，生怕再被香味勾去了魂儿。
阿葵吃了三分之一，剩下的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重如千金，压得抬不起手。
她没心思回味唇齿间残留的香味，只有愧疚。
她是将死之人，多吃一口都是浪费。
“饱了。”阿葵撑着地，踉跄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向小石头。
小石头死死咬住嘴唇，攥紧拳头，指甲刺得掌心发疼，才勉强压下想要吞咽的冲动。
他梗着脖子，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阿葵蹙眉，声音严厉：“听话！”
话音刚落，怒斥声从人群后方传来：“都让开！”
刘叔绷着脸，引着一个微胖秃头的男人走来。
黑色T恤绷紧在男人肥硕的身体上，墨绿色军装裤下挺着将军肚，他踏着沉稳的四方步。废民们看到他，自觉避开让路。
刘叔领着男人，三两步走到火圈旁。
看着跳动的火舌，刘叔心有余悸地后退半步，躲到男人身后。
他压着嗓子，朝穆云舟和苏哲方向努嘴，眼神阴冷中带有警惕。
“首领，就是他们!”
旋即挺起腰杆子，昂起下巴，指向火圈内的姐弟，拔高嗓门：“勾结外人企图摧毁基地，证据确凿，小石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仅如此，他还包庇变异者，企图连累我们整个基地，害死所有人！”
“按规矩，应该驱逐小石头，杀了阿葵！”
首领眉头微凝，一言不发。
刘叔见状，立即正色道：“众目睽睽，不当场处置他们，人心就散了。”
说着，他恶狠狠剜向小石头。
要不是首领看他们年纪小，发善心，这两只小崽子早烂在垃圾堆里了。
结果呢？不知感恩，不拼命干活，还引狼入室，毁了基地大门！
两条养不熟的野狗，就该扔出去喂给虫族！
刘叔眼底闪过狠厉，继续煽风：“我明白首领不忍心，但纸……终究包不住火，上面知道的话……”
首领目光沉沉，鹰隼般的视线刺向阿葵脚边那滩暗色血迹上。
视线顺着血迹上移，视线猛地凝在阿葵脖颈。
青紫色的血管像血管藤蔓，虬结在脖子上，狰狞骇人。
首领没理刘叔，拧着眉转向一旁岿然不动的穆云舟与苏哲。
穆云舟面覆寒霜，岩雕般立着，周身散发着的冷冽气压近乎凝成实质，骨子里还透着一股陵劲淬砺般的气势。
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首领眸底暗流涌动。
没想到这小小的基地，竟然有大人物光顾。
刘叔见首领迟迟没有动作，心里焦灼。
变异者是悬在每个基地头顶上的闸刀。
如果瞒着上头内部处置，尚有一线生机。
若让‘上面’知晓，那么基地所有人的命都要填进去陪葬！
所以，所有基地对变异者的处理态度都是快刀斩乱麻，免得被‘上面’注意。
刘叔还想继续催，首领绷着脸，忽然抬手打断。
刘叔颔首，压下嘴边的话，退后半步。
首领紧盯穆云舟，四方脸上挤出还算和气的笑。
“先生，我理解你护他们的心，但基地有基地的规矩。”
“你破坏基地大门，还维护变异者，就坏了基地规矩。”
他沉下声：“无规矩不成方圆，这偌大的基地能井井有条，靠的是讲规矩。”
穆云舟面色无殊，脸上看不出情绪。
首领扯起唇，话锋一转，语气稍缓：“不过，来者是客，坐下聊一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能交个朋友。”
如果基地能得到穆云舟庇佑，实力会大大提升。
穆云舟眼皮都没抬一下，指尖随意一弹。
‘咚’的声脆响，拳头大小的不规则紫色晶体落入首领手中。
首领怔了怔，看向凭空出现在手里的晶体。
是三级虫晶！
因着M021废民污染值过高的原因，他们没有战斗能力，看到虫族能躲就躲，从来不敢正面应战，更别说得到虫晶了。
他呼吸逐渐粗重，五指扣紧虫晶。
有了这块儿东西，足够基地吃半个月，还能加固围墙！
首领眼底涌现出狂喜之色。
他收起虫晶，笑的近乎谄媚，“够意思！”
“这样，”他上前半步，声音压低，“我们各退一步。”
“小石头可以留下，阿葵必须死！”
首领面色挣扎，看向穆云舟的眼神中带上小心。
“先生，不是基地不愿留下阿葵，实在是虫化变异太危险。”
“一旦被上面发现，基地顷刻覆灭。”他声音发紧，笑容苦涩：“先生来自联邦，应该清楚这个规矩。”
蔚蓝心脏骤然一紧，像被无形的手攥住，近乎窒息。
果然，废民是可以随时铲除的垃圾。
小石头死死抓紧阿葵的手，眼泪争先涌了出来。
“我不要姐姐死！”
阿葵猛地甩开他，眼神决然，“听话，待在基地。”
“别给别人添麻烦。”
她攥紧簪子，深呼吸，抬眸看向首领：“能换个地方吗？”
她不能死在小石头眼前。
小石头意识到什么，再度抓住她的手。
阿葵触电一般，‘啪’地拍开。
她没看早已泪流满面的小石头，毫无留恋地走向火圈。
“等等！”
蔚蓝突然开口，打破死一般的寂静。
阿葵脚步顿住。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蔚蓝指向阿葵，“大家仔细看一下，阿葵身上的变异特征消失了！”
经由蔚蓝提醒，大家目光齐刷刷焦距在阿葵身上。
她脖子上，手臂上，以及露出的皮肤上遍布的蠕动血管，竟然神不知鬼不急地消失了！
只是血管颜色，在过分惨白的皮肤上，显得十分扎眼。
喧闹声在此刻戛然而止。
死寂蔓延，针落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