豚豚有样学样,把油纸包往前推了推,看它们吃了个差不多,又把柳雁教给她的话原封不动转述给喜鹊。两只喜鹊扑腾扑腾翅膀就飞走了。
过了没多久,阿阮也回来了。她一脸的凝重,将打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跟那两只喜鹊说的分毫不差。只是福瑞没那么惨,只是马车歪了,脸上擦破了点皮。
安向春这才放心坐回去,拍着胸脯道:“福瑞常年跟在皇上身边,多少有些功夫傍身,怎么可能……”
宫里的马车翻了不是小事,此事也很快就传回了朝廷里。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次事故没那么简单。
安向和不再对宫里抱有希望,便提议让安向春和豚豚乘将军府的马车回去。
安向春左右为难。情势未明,她不知道这事是冲谁来的,如果是冲她跟将军府来的,那再换马车也于事无补。可如果就此不回宫,那她、甚至将军府恃宠而骄,目无宫规的帽子可就戴牢了。
“别想那么多了,先回去。”豚豚瞧见她紧蹙着眉头,便扒着她的腿三两下坐进她怀里,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搓平了她眉心的疙瘩,还学着柳雁安慰人的样子,安慰安向春。
安向春久不说话,安向和便也不再问她,而是自去让人套马车。只是马车才刚套好,便听到尖锐的声音高喊——
“皇上驾到——!”
屋里的柳雁跟安向春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难以置信。她们赶紧理好衣服,脚步忙乱往外走。
最镇定的是豚豚。
她不急着往外走,而是拿过自己的小包袱,挑挑拣拣一阵之后,从里面拿出来了个拨浪鼓。
“父皇肯定没见过这好玩意!拿给他看看!”她自言自语,捏紧拨浪鼓的柄就开始往外跑。
她跑一步,拨浪鼓便跟着响两声,跑得快,鼓声就连成了一片。
姜予年未见豚豚其人,已闻豚豚其声,先前因为那些事而阴沉着的脸色终于是和缓了不少。陪在一旁的安向和也松了口气。
他低声对姜予年说:“陛下来的路上没什么反常之处吧?”
姜予年冷冷一笑,“难不成,还真有人胆大妄为到弑君?”
安向和一时无话。确实,太后的手再长,都不可能现在就伸到姜予年身上去。
“马的事,朕已经派人去查了,但八成查不到什么……”姜予年皱着眉,眼神带着隐隐的期待,落在虚无的前方。
脚步声由远及近,他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碍于将军和将军夫人以及一帮侍从在场,他没有跟安向春做出任何过于亲密的举动,只是接过她的手来,拢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他凑在安向春耳边,随口问:“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被福瑞的事吓到了?”
安向春白他一眼,没好气道:“什么风浪没见过,这点小事还能吓得到我?”
姜予年还想跟她再说两句话,那急促的拨浪鼓声已经传到耳边了。
豚豚跳过台阶,跑到了他面前。献宝一样将手里的拨浪鼓举得高高的,气还没喘匀就着急着开口:“父皇看这个!舅母给豚豚买的好玩意!”
姜予年单手抱起她,轻轻颠了颠:“这段时间沉了不少,看来在将军府也好好吃饭了。”
豚豚的注意力却不在吃饭上,见姜予年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小鼓,她心生不满,直接把鼓凑在了姜予年的耳边,两手搓了起来。
这虽然是个小孩子的玩具小鼓,但声音却十分洪亮,豚豚在廊下转鼓时,屋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更不要说现在这玩意凑在了姜予年耳朵边上了。
柳雁和安向和俱是神色一凛,手先一步做出动作,要把豚豚的鼓抢过来。
——若是天子被自己闺女用拨浪鼓震聋了,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但姜予年却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把头偏了偏,一点都没怪罪豚豚,细看神色,甚至还有几分宠溺。
“好了好了,豚豚的鼓真好,父皇都快要被震聋了。”
眼看豚豚得不到回应,准备变本加厉,姜予年赶紧顺毛安抚。得到了父皇肯定的豚豚这才安稳下来,揪着姜予年的领口,将自己的拨浪鼓塞了进去。
“豚豚大方,送给父皇了。”说完,她还生怕拨浪鼓会掉出来,加固一般在姜予年胸口拍了拍。
姜予年跟她额头顶额头,笑着说:“那就多谢豚豚了。父皇亲自来接豚豚,豚豚不谢谢父皇?”
说到这个,豚豚脸上的笑突然就凝固了。
她拨弄了两下鼓上的小珠子,不安道:“父皇,福瑞他……”
姜予年赶紧安慰:“福瑞没事,等你回了宫里,他又活蹦乱跳的了。”
豚豚闷声点点头,扒在姜予年肩头不动弹了。
姜予年就这样一手拉着安向春,一手抱着豚豚往外走。刚走到廊下,面前便“啪嗒”一声,掉下了什么。
侍卫还以为是暗器,哗啦啦一窝蜂全冲了上去,挡在了姜予年面前,刷刷刷的抽刀声此起彼伏。
姜予年在侍卫围成的人墙后探头一望,顿时僵住了。
那是一个红纸包着的东西。
他给侍卫使了个眼色,众人都试探地往后退开,将面前的方寸之地让出来。
“陛下,就是这东西。”其中一个侍卫壮着胆子走上前,隔着衣服将那东西拿了起来,递到姜予年面前。
这东西姜予年肯定不会亲手去接,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就吩咐那侍卫拿下去查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两声喜鹊叫从他们头顶传来。姜予年见怪不怪,而他肩头的豚豚却一下抬起了头来,有了精神。
她认出了那两只喜鹊,于是把胳膊举得高高的,朝两只喜鹊挥了挥手。
两只喜鹊绕着她飞,边飞边邀功:“四公主,这是宫里的喜鹊传出来的。”
豚豚看了一眼安向春,在得到首肯后,这才说,“娘亲,喜鹊说这是宫里的喜鹊叼出来的。”
这话落在不明真相的人耳朵里,只怕会觉得荒谬,但姜予年却全盘采信了,还追问道:“知道是从哪个宫里叼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