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下榻的酒店,傅宁楼毫无睡意。巨大的落地窗外,滇西的群山在夜色中只剩下模糊的剪影,如同蛰伏的巨兽。他站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玻璃,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河谷边的惊险、温桃强忍疼痛的脸、林骁那双充满探究和玩味的眼睛,以及那句如同魔咒般的“像温桃”。
温桃……林骁……京北老宅……
纷乱的线索和巨大的疑团在他脑中纠缠,几乎要撕裂他引以为傲的冷静。他需要答案,关于林骁模糊记忆的真相,关于温桃是否真的从未去过京都。
如果林骁记忆中的小丫头真的是温桃……那意味着什么?温桃的父母……温志华和陈莲瑛……他们知道什么?隐瞒了什么?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他不敢深想,却又控制不住地去想。他第一次感到事情的发展有些脱离掌控,而温桃,就是他所有计划中唯一的、也是最致命的变数。
他拨通了心腹宁元的加密线路,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冷硬:“宁元,加派人手,深挖林骁被林家收养前的所有信息,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另外,动用我们在汗青的所有资源,查温志华和陈莲瑛,尤其是二十年前他们所有的行踪、社会关系、经济变动。记住,绝对保密,不能惊动任何人,尤其是温桃。”
“是,傅爷!”宁元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
“还有,”傅宁楼顿了顿,补充道,“派人暗中保护温桃的旅行团,直到他们安全离开滇西。确保万无一失。”
“明白!”
挂断电话,傅宁楼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窗外,墨色的天空看不到一丝星光,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他需要时间,需要更多的信息来拨开这团迷雾。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
天刚蒙蒙亮,急促的敲门声便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门外站着的是宁元,他风尘仆仆,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显然是一夜未眠兼程赶回。
“傅爷!”宁元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山雨欲来的急迫,“京都出事了!”
傅宁楼眼神一凛,所有的疲惫瞬间被冰封:“说。”
“关家!”宁元语速极快,“我们的人传回紧急消息。关家那老东西,不知从哪儿得到了您不在京都的确切消息,趁着我们处理滇西这边和港口后续的档口,突然发难!
他们联合了之前被我们压制的几个小家族,以‘货物来源不明’、‘扰乱市场秩序’为由,煽动舆论,向商会和监管部门施压,要求彻查傅家旗下几条核心运输线!
更麻烦的是,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暂时冻结了我们港口两批刚到的、价值巨大的精密仪器!客户那边已经收到风声,正在施压,要求我们立刻解决,否则就要启动巨额赔偿条款并终止后续合作!”
宁元的脸色很难看:“关老头这次是下了血本,动作又快又狠,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宁方那边暂时稳住了局面,但压力非常大,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背后可能……还有推手。傅爷,京都那边必须您亲自回去坐镇了!否则损失难以估量,甚至可能动摇根基!”
精密仪器被扣,客户施压,舆论发酵,背后还有推手……关家这次的反扑,比他预想的更猛烈,也更阴险。这绝非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的致命一击。他离开京都的时间,被对方精准地抓住了。
傅宁楼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眼底翻涌起骇人的风暴。周身的气场骤然变得冰冷刺骨,连房间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他缓缓转身,看向窗外。
滇西的迷雾尚未拨开,京都的后院却已起火。
温桃还在这里,林骁的疑心如同悬顶之剑……而此刻,他必须立刻离开。
“备车,去机场。”傅宁楼的声音冷得像冰,没有丝毫犹豫。京都的基业不容有失,那是他守护一切的根基,包括……守护温桃未来的能力。
“那温小姐……”宁元迟疑地问。
傅宁楼走到窗边,目光似乎穿透了遥远的距离,落向温桃所在客栈的方向。他眼中翻涌的暴戾风暴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割舍的温柔和担忧。
“加派人手,务必确保她在滇西期间绝对安全。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报我。”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另外,通知我们在A大的人,提前做好准备。等她到了京都……”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我要她身边密不透风。”
“是!”宁元领命,迅速退下安排。
傅宁楼最后看了一眼窗外滇西朦胧的晨光,眼神复杂。温桃,等我。京都的麻烦,我会尽快解决。你只需要……平安抵达京都。在那里,我会为你撑起一片天。
他拿起外套,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走向门外。背影决绝而冷硬,带着即将奔赴战场的凛冽杀气。
滇西清晨的宁静,被引擎的轰鸣撕裂。黑色的越野车如同一道离弦之箭,朝着机场的方向疾驰而去。一场围绕着傅宁楼的商业风暴,已在京都悄然成型,等待着他这位主宰者的回归。而滇西的暗流,并未因他的离开而平息,反而在某个冷峻男人的心中,掀起了更深的波澜。